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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时间的车轮不厌其烦地转着,日子在平淡中一天天地过去,不同的是,小喜有了女朋友,家里偶尔会有个多余的人造访。这也让小熙多多少少松了口气。

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日历,一层阴影蒙上心头。

这么快。又到了二月一,明天,就是。

二月二。

“小熙。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灵捷叫道,顺着她的目光,移上墙上的日历。

怪不得。她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明天,你还去吗?”灵捷一脸沉重。每年,她都会去那。

“去。”小熙悠悠地回答。

灵捷脸一跨,心中一阵刺痛,“让我陪你吧。”

“不。”小熙摇摇头,笑道,“我没事。”

“笨蛋,不要笑了,比哭还难看。”灵捷眼角含泪,说道。

小熙摸摸自己笑得僵硬了的脸颊,轻笑道,“没事,我只是想去看看他。”

笨蛋笨蛋笨蛋,她知不知道她越是这样,她越难过。明明想大哭一顿,却硬是逼着自己把眼泪往肚里吞。看着那样的她,她真的好心疼。

喉头哽咽,灵捷撇开眼,装作认真地看着电视。

二月二早晨

阴雨蒙蒙,没了昨日的晴空万里,天阴沉沉的,一如她的心情。

“司机,去万里墓地。”小熙一身黑,脸上出现浮肿。

昨夜,她一晚没睡。

“司机,麻烦你快点。”小熙出声催促着。

不一会,车子在墓园前停下,小熙付了钱,走入雨中。

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感觉不到一丝的寒意。她麻木地沿着台阶走着。

一步又一步。

脚下似乎挂着铅球,每一步都走得她心力交瘁。

到了。

墓园。

那块埋葬他的地方。

她跪在一块墓碑前。那是一块空白的碑,没有名字,没有照片,只有几行小小的字写在角落。

二零零零年二月二日

小熙抱着它,脸贴上冰冷的墓碑。

“我来看你了,你还好吗?”

没有回音,一片静寂。

“我过得很好哦,每天都很开心。”她坐在碑前,侃侃而谈。谈着她遇到的人,谈着她的生活,谈着与她有关的人和事。“我认识了一个人。”

她嘴边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即便笑得累了,还是勾起弧度。她想让他知道,她过得很好。

“你怪过我吗?”小熙仰头,似是问着天空,又似问着碑下的魂。

“是我太自私了。但是,我不悔。”她站起身,向墓碑里的人告别,“我走了,明年,再来看你。”

深夜

往日一片幽暗的大厅,今晚亮起了一盏小灯。黄色的灯光下,林喜紧张地坐在客厅里,盯着小熙紧闭的房门。

今晚。她。

“咔嚓。”她的门开了。

“唔……唔。”小熙边低泣着,边往客厅里摸索去。

她的眼是闭着的,所有的动作都是出自本能,出自潜意识。她熟练地避开客厅里的障碍物,哭着摸索着,仿佛是在寻找一样东西。

“小锐,小锐。”嘴里不停地呢喃着。找不到她要找的东西,小熙坐在地上,双手环臂,压抑地哭着,不时发出如困兽般的低鸣声。

林喜蹑手蹑脚地上前,抱住她,轻拍着她的背,低哑的嗓音唱着好听的歌谣。

小熙渐渐安静下来,靠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是,她病了,一种怪病。

三年前的二月二,也是在这个时候,她就像今天这样,穿着睡衣,步履蹒跚地在客厅里找着东西。

那样的情形至今记忆犹新。她边走着,边唤着小锐,眼是闭着的,眼泪却不曾断过。更怪的是,第二天,当他提起时,她却没有一点印象。

后来,他去咨询医生。医生说,那是一种心理病,是病人长期压抑自己心中的痛楚,没有正确排解的结果。

那次以后,每逢二月二,他就会等在客厅,等着小熙。他不知道她在二月二发生过什么,曾经试过问灵捷,灵捷也只是凝着脸,不肯透露半句。

到最后,林喜悲哀地发现,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痛不欲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锁闭自己,那样的痛苦比杀了他还难受。他能做的,只是在这个时候抱抱她,给她唱唱歌而已。

到底,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林喜抱着小熙坐在客厅,一夜无眠。

公司的茶水间是流言蜚语的滋生地,也是小熙偷懒的好地方。

渴了倒杯茶,总不算偷懒吧。小熙躲到一旁,津津有味地享受着元祖的糕点。甜而不腻,好吃。

“你们听说了吗?王晟国际的公子要结婚了。据说那人还是国外赫赫有名的医生,人长得帅气又多金,是难得的钻石王老五。这次,他专门回国来结婚的。”浓妆艳抹的花痴一号大谈特谈。

听到他们的谈话,小熙脑子轰的一声,一片空白,手里的糕点也掉在了地上。她强笑着,加入他们的行列,“请问,那个公子叫什么名字啊?”

“你这都不知道啊。”花痴一号像看白痴样地看着她,一脸鄙夷,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他叫方凌,说起这个,他还是我们公司的大客户。”

他回来了。

像个游魂般,无视同事们错愕的表情,飘出茶水间。

“喂,你怎么走路的。”

小熙没有理会,只是一个劲的往前走。不知不觉,到了楼顶。

坐在栏杆上,呼呼的风在耳边吹着,却没有什么感觉。

他回来了。而且要结婚了。她的希望破灭了。

希望?她还希望着他回心转意?她还妄想着他们能回到过去?她痴痴地笑着,眼泪却汩汩而出。

小熙一边哭着,一边轻哼着周杰伦的回到过去。嘶哑的嗓音一遍又一遍地唱着。

笨蛋,她哭什么。

倔强地抹去眼泪,忽然,一种寂寞的感觉涌上心头。心好像空荡荡的,丢了什么东西。

“你还是像过去一样,躲在顶楼哭。”熟悉的声音传来。

小熙呆若木鸡。幻觉,一定只是幻觉,他不可能在这的。

“不想看到我吗?”沙哑的嗓音带着淡淡的自讽。

只是幻觉。小熙不敢回头,垂下头,闭上眼,将头埋入两膝中,捂住耳朵。

不要听,不要听。

“小熙,我回来了。”熟悉的气息包围着她,脖间一阵温热,刀刻的下巴顶着她的肩。

“我回来了。”

小熙缓缓睁开眼,长长的睫毛扇动着,慢慢松开捂着耳朵的手。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什么时候,她变得那么爱哭了。

“我回来了。”方凌抱着她,埋在她的发间,莫名地安心。

“是背叛。”鼻间一酸,小熙倔强地抿住大哭一场的冲动,“是背叛。”

她用尽全力推开他,逼着自己带上冷漠的面具,冷冷地看着他,平静无波地说着,“是你背叛了,所以我不爱了。还有,请方少爷自重,如果被别人看到,我会很苦恼。”

“小熙。”

小熙毅然地转身,不去看他。以前都是他先离开,这次,该她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了。

忽然想到什么,小熙回眸,说道,“新婚快乐。”

说完便匆匆离去,步伐快得好像身后有猛兽在追赶。

方凌落寞地看着她坚定而又疏离的背影,苦笑。掌间还残留着淡淡的茉莉花香。那种香味。

是他第一次送给她的礼物。

小熙疯了似地走着,到后来,干脆用跑的。

他为什么来找她,为什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和她说他回来了。

他不是归人,只是过客,一个不属于她的过客。

跑到厕所,慌乱地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冲洗她的脸。

小熙,清醒一点,他不是为了你回来的,他是回来结婚的。与你无关,与你无关。

被伤过一次了,不要傻得被伤第二次。至少。至少。她要有尊严……

拍了拍脸颊,小熙习惯性地对镜子一笑,拉开嘴角的弧度。

看吧,她会笑的。所以,她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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