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曹植走后,甄宓便想方设法的打听李莜的近况,可院里的下人全都异口同声的回说,“不知道。”就连那几个往日与苏由院里的丫头来往密切的女婢,也推说不知晓,还都答的干脆利索。甄宓此时已肯定李莜那出事了,但究竟如何,她不得而知,曹丕为她做的保护屏障太过细密周到。
一日,甄宓由婉儿陪着在园里散步,冬天早已过去,满园的春色丰润、华丽。可甄宓并不觉得花儿柔美可人,因那千娇百媚里没了冷香,冷香绽放在秋冬里,清冷的寒气里夹杂着纯净的冷香,才是甄宓所爱。香就该是清透彻底,不杂不媚。
几个女婢正在院里凉亭处窃窃私语,一个手上还拿着抹布,一个握着扫帚,表情全都是悲切。婉儿正想上前责骂,却被甄宓拦下,她要小心靠近以便听得见谈话,关于李莜的疑问,让她对任何一个不寻常都变得敏感。
婉儿急得拉住甄宓的衣袖,强做淡言道,
“夫人,回屋歇息吧,几个丫头偷懒而已,你就甭费神了。”
婉儿语气淡定,可抓住衣袖的手却越来越紧。甄宓顿时就觉出婉儿的紧张,这让她更迫切的想了解女婢们的谈话内容。
拨开婉儿抓紧衣袖的手,甄宓径直朝女婢们走去。婉儿眼见阻拦无用,便大声唤出,
“宓夫人!”她这是在提醒那些女婢们们。
果然,听到婉儿的喊声后,女婢们迅速停止了谈论,纷纷下跪给甄宓请安。
甄宓知道她无法从女婢们的口中问出实情了,无论她怎么询问,她们都不会说实话。于是甄宓没有多问,任由着婉儿一一发配她们的责罚。可是甄宓心里已暗自决定,无论李莜出了什么事她都要全力相助,她希望李莜平安的活下去,就像是希望自己的将来平安幸福一样。
甄宓离开前,随意转身,对着手拿抹布的女婢说道,
“你的香囊做的很精致,明日午后来我屋里,我也想给二公子绣个香囊。”
婉儿听了甄宓的话后,盯着那女婢的腰间细看,可怎么也没发现挂在腰间的香囊有何别致之处,不过普通一物。婉儿只当是甄宓觉得乏闷,遂想找点事打发时间。
婉儿不知道或许她想不起,此名女婢曾被借调去苏由院内帮忙,那还是曹军刚到许昌时,苏由新院落建,急需人手整理、打点,曹丞相遂命各公子及卞夫人院内务必调借女婢前往帮忙。甄宓记得李莜曾跟她提过此名女婢,说她心地柔善,一直将李莜尊为夫人看待,不像其他女婢们势利的紧。
第二日,那名女婢来到甄宓处,婉儿便准备起了针线、锦布,甄宓拦下婉儿道,
“婉儿,这些个不急,得先有个合适的图样才可。”
书画这些个,婉儿可是一窍不通,
“夫人,要不我先给你研墨吧。”
甄宓撇了撇嘴角又皱了皱眉,道
“瞧我现在的身子,如何能画的出好图样。”
见婉儿面露难色,甄宓紧接着笑说道,
“四公子该是书画里的行家,婉儿,劳烦你跑一趟,请他给咱画些图样。嗯。。。就画冷香的图样吧。”
婉儿羞红的面颊全在甄宓的意料之中。她当然知道婉儿不但不会拒绝,而且还乐意待上些时候,况且曹植的墨宝向来不好求,这样甄宓该有充足的时间从女婢的口中问出话来。
婉儿来到曹植屋内时,他正在书桌前作画,下笔轻柔顿挫,全神贯注,以至婉儿靠近时,他都没有发觉。
婉儿轻声走近曹植,不忍破坏他专注时透出的自信与深情。她安静的看着曹植,从眉梢开始,鼻尖、眼眸、脸颊、双唇,她都细细看过,她要将眼前的帅气与深沉永刻在心里,她希望在思恋的时候,可以闭上双眼让景致复现。
婉儿的眼光慢慢划向曹植舞动的笔尖,原来也是幅图样,不过像是首饰类的,婉儿又静看了会,图样更像是手镯了。曹植正在细细描画手镯内壁的图案,婉儿越看越觉得熟悉,越想看的清楚,不觉身子就靠了过去,但却惊醒了曹植。
“婉儿!你何时来的!!”语气平稳,可眼里却透露着惊讶,语闭,曹植已悠然的将笔放下。
“婉儿罪过,打扰公子了!”婉儿退后两步,给曹植俯身赔礼。
“不碍!可有要紧事?是。。。。。。”曹植控制了对甄宓的关心。
婉儿苦苦的一笑,回道,
“没什么。宓夫人想绣个香囊给二公子,遂想请四公子给画个图样,要冷香的图样。”
曹植听后,先是小输了口气,尔后眉间又复现了那抹熟悉的痛,才又说道,
“现在就要吗?”
“恩,宓夫人还等着在。”曹植的爽快,婉儿一点都不惊讶。
“好,你稍坐片刻。”
曹植换了画纸,调了彩墨,重又拿起笔开始专注的舞动。气氛瞬间宁静,看上去平静的两人却各有所专注。
不一会功夫,曹植收起笔,看着纸上的冷香图样,他满意一笑。婉儿也走近观看,是墨魁,与曹植先前送于甄宓的墨魁一样,只是那束墨魁已凋谢,而曹植笔下的这簇却鲜活娇嫩、冷傲孤魅。而图样细致精密的自不必多说。
“行了,快交于宓夫人吧。”曹植卷起画纸,递于婉儿。
婉儿接过画纸,只感觉到沉沉的一叠思恋与关怀,宓夫人爱墨魁,遂他就让墨魁常存于四季。
婉儿仍旧没有妒忌,只是心痛,不能说出,又不能相伴,该是怎样的一种痛,婉儿不觉为曹植感到伤心。
也许是因为他们同是感情的囚徒,遂曹植坦诚安慰道,
“婉儿,定有个好男儿在找寻你,你该为他而等待。”语闭,又轻抚婉儿的臂膀道,
“去吧。”
婉儿含着泪转身离开,可走到门口,还是忍不住回头问道,
“那是宓夫人的玉镯吗?”
曹植只挥挥手,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