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最熟甄宓脾性,于是也不再拦阻,寻了件斗篷披肩替甄宓裹上,
“宓夫人,咱走吧。”
“婉儿,你留下,小亦陪我就行了。”甄宓是担心婉儿见着李莜后,心里所受的创伤会复现,所以才劝阻她留下。
可婉儿不理会,就是要陪甄宓前往。
冷风中的李莜,已被冻得走不稳路,东倒西歪的。甄宓见了,赶紧上前将自个的斗篷脱下,给李莜披上。李莜抬头见是甄宓,僵硬的脸上只能微微扯动下嘴角,可讥讽的嘲笑与敌意还是轻而易举就流出,除此之外便无其他的言语或举动,因为她的四肢、唇舌早已麻木。
婉儿见了此时落魄的李莜,已无先前的惧怕感,倒是生出几分同情。可她担心甄宓的身子再受风寒,于是拉着甄宓催促道,
“宓夫人,咱回吧!这里风大。苏将军的院内事,咱不好插手。”
甄宓看着婉儿,突然觉得她长大了,不再是袁府里那个不通世故、不知如何保护自己的小丫头。甄宓为此感到高兴,又有些心疼。若不是受了那些苦,她该还是那个无忧无虑、心无创伤的丫头婉儿。
甄宓于是对婉儿柔言道,
“好的,婉儿,我们回去。”又转身看着李莜道,
“不过得请苏夫人一同。我好久没与苏夫人说话了。”
婉儿知道这是甄宓想帮助李莜,可又怕伤了她的自尊,所以才这么说的。于是会意的转身,对着李莜身边、坐在马上的侍卫吩咐道,
“宓夫人请苏夫人过去说话,你不用陪着了。”
侍卫本想阻拦,可也不知道有什么理由,于是只得让李莜随甄宓离去。
回到车内,婉儿见炉火已不多,眼角示意的看看申亦,申亦便迅速离去。甄宓没有在意,只当是申亦贪玩去了,可这一切全看在李莜眼里。
婉儿给李莜端了杯热茶,甄宓又将火炉移至李莜面前。不久李莜便暖了过来。 冰凉的心也随之复苏,伤痛、愧疚顿时一涌而出,化作泪水从眼角颗颗落下。
婉儿递了块绢帕给李莜,李莜接过绢帕又看看炉火,刚想说话,就被婉儿的恳求眼光拦住,她这才知道甄宓还不知干柴的事,于是感触道,
“宓夫人,好福气啊!”语气中只有羡慕,毫无妒忌。
甄宓挪至李莜身边,替她擦去泪水,说道,
“会过去的!只要我们坚强,一定会好起来的!”
李莜期盼转又失望的看着甄宓说道,
“没可能了!我什么都努力过了。”说着李莜歉疚的看看甄宓和婉儿,又说道,
“如今苏将军眼里根本没有我,也不再需要我。艳儿更是容不下我。”
说着李莜不觉又难过起来,婉儿气愤道,
“怎么着艳儿也不该让你在外受冻啊!她也是女婢出身怎就此等心狠!”
难得婉儿不计前嫌,这更让李莜愧疚不已,
“不怨她,谁让我当初那么待她呢!该是报应才对。”
为了让李莜舒心,甄宓说了好些个宽慰的话。不觉二人越聊越投缘,李莜也答应甄宓要坚强的面对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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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昌终于到了,一路上为甄宓焦急担心的曹丕,早想奔至她身边,可无奈,刚到许昌,曹丞相就召集议事。是关于接下来曹军该如何歼灭袁熙、袁尚,末了决定两年内北征乌桓、彻底歼灭袁军。
可此次无论在备战抑或参战的部署中,曹丕都没有担任任何显要职位,反倒是曹丞相首次让曹植随旁参战。曹彰也被授予了重要任务。见曹丕没被重用,曹彰心下顿喜,可面上还是替曹丕委屈,还不忘在曹丞相面前假意替曹丕不平。
曹丞相虽表面上不悦,可心下高兴,他的儿子们不似袁家兄弟那般互相残杀。
曹丞相只看着曹丕冷冷的道,
“一个连战马都能丢弃的人,如何担得起重任!”
虽然曹丞相对曹彰没有任何赞许或责怪,可曹彰还是彻底的相信了苏由,因为末了丞相说让曹彰陪同进晚膳,仅他一人陪同而已。这一切正如苏由先前预料的一样。
对于曹丞相的安排,曹丕没有什么怨言,只是当苏由冷冷的眼光看向他时,他才担忧起自己眼下的权力还不足以保全好甄宓不受伤害。
突然闲下来的曹丕,连日常的练兵任务也由曹彰代为了。失落在所难免,可为了不让甄宓发觉而为他操心,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到练兵的时辰就出去。曹植的住处就成了曹丕的去处。
曹植完全理解,只是从不说破,他只跟曹丕说说军事,聊聊诗歌。至于甄宓,曹植刻意不再提起。可是曹丕偶尔会不由的谈及甄宓,
“宓儿近来已不吐食,她可能吃了,有时夜里还吵着说饿,她又不愿让婉儿夜起劳累,只得难为我了。不过没想到,我做的东西还挺好吃。。。。。”
“宓儿做的小衣服真逗。。。。。。”
。。。。。。。。。
“宓儿近来有些烦闷。。。。。。”
终于无法再克制,曹植有些焦急道,
“怎么了?”
曹植的突然关注,让曹丕有些错不及防,遂惊讶的看着曹植。曹植也觉失态,于是解释道,
“二哥向来对嫂子体贴周到,我只是好奇嫂子如何还能烦闷。”
曹丕这才收起惊讶笑起,
“四弟,你还年幼,说了你也未必理解,全心全意爱一个人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曹植听候也只是笑笑,没有再追问,但对甄宓的关心却再次被勾起。
曹丕的院内,甄宓领着婉儿刚想出去,却被守在院外的侍卫拦下,甄宓愤怒的瞪着侍卫道,
“我不是去苏夫人那,你给我让开!”
侍卫却丝毫不动的站在原位,
“夫人请回吧,别再为难属下了!”
甄宓气愤难当,推搡着侍卫叫喊道,
“我都说不去苏夫人那了,我难道都不能出去走走吗!”
任凭甄宓如何将侍卫推来搡去,他仍旧挡在甄宓面前,毫无退让,甄宓更是气愤,也不顾胸前挺着的大肚子,朝着侍卫就撞去。婉儿怎么劝阻,也拦不下甄宓的怒气,又怕阻拦动作太大会伤及腹中胎儿,所以婉儿焦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正往曹丕院内来的曹植,远远就听见了甄宓的叫喊声,焦虑的他一路奔跑着赶到甄宓身旁。正巧看见侍卫用坚硬的身躯抵挡甄宓的冲撞,曹植顾不得其他,一心只想保护甄宓,于是奋力推开侍卫,让甄宓的怒气软化在自己怀里,
“宓夫人,你这是何故,会伤到孩子的!”
甄宓抬头见是曹植,不知怎么就委屈的哭出来,
“四弟,你二哥虐待我#。。。。”
曹植笑笑将手里拿着的墨魁举至甄宓面前,说道,
“该找个地方将它养护起来才是。”
曹植已近半年未见甄宓,他以为只要不见不问,就可以忘记,可如今甄宓在他的胸前流着泪看着他,依然是双目深邃朦胧,眼底泪光闪烁璀璨夺目,娇媚万千,曹植才明白,也许他此生都无法忘记那一双美眸,都无法停止要去关爱、要去保护。
一旁的婉儿,痴痴的看着曹植,额前眉间夹着的还是那摸熟悉的痛,婉儿的心也就跟着痛开。
甄宓捧着墨魁,她最爱的一种冷香(菊花),往院内走去,高兴的她,都忘记要对曹植说声谢谢。甄宓一回到屋里,就忙活开来,先寻了个合适的花瓶,又将前些日子涓的雨水倒入瓶中,这些雨水本是要等澄清了后泡茉莉菊用的。
曹植见甄宓如此高兴,自个心里也跟着舒畅起来,他原本就是想来帮甄宓排解烦闷的。偶尔甄宓笨拙的身子略微踉跄时,曹植的眼神便会跟着收紧。这一切全部收入婉儿的眼里,一直念想的他,终于出现了,尽管他的眼里只有别人,可婉儿还是要细细的注视,要将曹植所有的细微都收入心里去。所以她忘记要去帮忙甄宓。
“婉儿!”甄宓一边摆弄着墨魁一边唤着婉儿,可婉儿没有回应,
“婉儿!!”甄宓提高嗓音,婉儿这才从痴望中惊醒过来,走到甄宓身边。
“婉儿,瞧,多美的冷香啊!多美的墨魁!!”
婉儿附和声,“恩,很美!”
甄宓又转面看着曹植问道,
“四弟,哪弄的墨魁,它可不好寻呢,可矫情了,很难育活开花。一准是子恒让你寻来给我的,他知道我最爱墨魁了。是不?”
曹植听着有些失意,墨魁原是救助婉儿那会,听婉儿说过,他便就记在心里了。可为了不让甄宓失望,让她能开心,曹植还是笑说道,
“却是听二哥提过,近来又屡见二哥烦心,想是为了夫人。昨日又碰巧寻到墨魁,遂今早过来送与夫人,望能排解二哥之忧愁。”
听到曹丕为了自己而焦虑,甄宓又是高兴又是心痛,有些自责道,
“都怪我老要往苏夫人那跑,可也不知怎么了,我最近总容易烦闷生气,他越不让我去,我就越想去。你说干嘛非得他陪同,我才能去呢,我只是想和苏夫人说说体己话,他一男的杵在旁边,我们还怎么说啊!”
曹植完全理解曹丕的做法,要是换做他,也会不让甄宓独自前往苏由院内的,苏由对甄宓而言是个太大的危险,于是曹植替曹丕解释道,
“二哥这是为了夫人着想,他只是担心夫人的安危罢了。我相信二哥是太在乎夫人了,才会这么做的。”
婉儿也跟着劝说道,
“是啊,夫人,您上回从苏夫人那回来后,不就腹泻不止嘛,还险些危急胎儿,您说二公子能放心您去苏夫人那吗!”
甄宓听的心里觉得又是幸福又是温暖,她的子恒的确非常在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