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的茶已经有些凉了,可是仿佛是仍然带着不甘,依然往外冒着已经变得不明显的雾气。李隐安静地坐在书桌面前,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桌面。桌面上,一个华丽的卷轴静静地躺着,即使没有被展开,也依然拥有强烈的存在感。
这是一份圣旨,只不过这份圣旨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除了令他困绕之外。
他还记得他刚刚听到公公宣读这份圣旨时,他是多么的惊讶和……愤怒。
父皇说让他带着他的贴身护卫一起进宫参加夜宴。
夜宴,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只不过是一次在夜晚举办的宴会而已,只是他已经很久没去去搅合过了。不论是知情的人,不是不知情的人,仿佛都在一直这样默许着他的任性,因为皇宫里的有些事,只要大家心照不宣就好,并没有人会特意地去将它拉上台面,然后让皇家的人颜面扫尽。
面对,是需要绝对的勇气的,所以自从那些事情之后,大家都在有意无意地躲避着。
这一次,到底是为什么?
这种逼得人无所遁形的做法,父皇还是第一次做。
门厚重的“吱呀”声传进耳朵里,明亮的光线有那么一瞬间照亮过屋子,但很快又被厚重的门拒绝在屋外。
“王爷。”蓝析的声音显得有些迟疑。
“准备好了?”李隐淡淡地问,声音里带着仿佛叹息一样的无奈和压抑——低沉而冰冷。
“王爷,白姑娘还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个样子什么都不告诉她,让她自己去发现真的好吗?”蓝析的语气有些急促。
他不得不急促,因为出发将是下一刻的事情。
对于李隐,他是绝对的忠心耿耿,不是因为李隐是王爷,而是因为他们是朋友。
他不想李隐受到哪怕再多一点点的伤害,可是有时候他觉得现实就是这样残酷,即使伤痕磥磥也无法拒绝继续受伤。
“就这样去吧。有些事情,还是让她自己发觉比较好。”李隐淡淡地说着,仿佛在说着跟自己完全无关的话题。有时候,他也会迷茫,甚至有的时候有种想要将一切都告诉白月儿的冲动,可是说到底,他仍然是一个懦夫,有些事情,他至今也无法接受和原谅。
像是……兄弟之间的仇恨,父亲的横刀夺爱,解语的背叛……
如果只是上朝的话,他还可以让自己混迹在无数的文臣武将当中,让自己代入到别人的状态下平静地面对一切,可是一旦打破这个虚幻,所有的一切都会像是狰狞的猛兽,随时都有可能将他吞食殆尽。
他无法释怀,即使现在他有了月儿,可是月儿的存在就像是漂浮在大海上狂风暴雨中的一叶小舟,随时都有可能被穷凶极恶的海浪淹没。
而那些穷凶极恶的海浪就掩藏在那看似平静奢华的皇宫深处。
进宫,无论是对于他还是对于月儿来说,都将是一次充满恶梦的艰难险阻,一个不小心就会坠入深渊,身不由己,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