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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杀手警探

杀手警探

潘纳不紧不慢地拨着电话号码。和往常没有什么不一样,他的心跳正常,只是眼角的地方有点疼,这是他全身唯一感到紧张的地方。

“有人吗?我刚才杀了我的妻子,派个人到这儿来。”

线路另一端肯定是一个他不认识的值班员,他平静地回答:“是的,先生,当然。请告诉我你的姓名和住址。”语气就像一个店伙计在问该到哪儿送货!潘纳几乎微笑了。

“罗伯特?潘纳,络基特大道1218号。我,”他迟疑了一下,说,“我属于第30辖区。”

值班员只是说:“我们这就派人过去。”

潘纳毫无必要地点了点头,挂上电话。他很清楚接下来将发生什么。这个消息将由警方专用的频道传给附近的某辆巡逻车,两三个警察很快就会出现。他自己就接到过很多类似的呼叫。

他左手里还握着警棍,警棍一端沾了红色的东西。他突然担心地低头审视了一下警服,警服一点也没溅上血。

一辆车悄无声息地停在外边,潘纳满怀感激地望着门。他本没想到自己这么紧张,但当他听到从车道上由远及近传来的坚定的脚步声,以及随后响起的轻柔的敲门声时,这紧张的情绪一点点从体内挥散而出,弥漫开来。他几乎是怀着感激的心把门打开的。

警察敲过门便退到走廊一边,当然啦,这是为了防止自首的杀人犯疯狂到企图再杀一个人;但是当潘纳双手前伸地站在门口时,警察的身影出现了。

来的人大吃一惊,问道:“潘纳?是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是的,弗雷德。叫你的搭档也进来。”

弗雷德转身向等候在蓝绿相间的警车车轮后面的警察做了个手势。这是个凉爽无云的夜晚,当第二个警察快步走过来的时候,那薄纸般的月亮如影随形般地跟着他。

“怎么回事?”

“我妻子玛戈达,她——死了。”

弗雷德?加菲低头瞥了一眼警棍,僵住了,他的耳垂非常奇怪地变红了。

“在里边。”说着潘纳转身领他们进到门厅里,门在他们身后关闭。

加菲告诉他的搭档:“你跟在他身后,用枪对着他。”

弗雷德?加菲走进起居室,大号皮靴在地板上发出很大的响声。另一个警察,一个年轻人,拔出枪,从头到脚将潘纳打量一番,搜寻他身上有可能藏着的枪。他终于点了点头,几乎是漫不经心地用一只手握住枪。

潘纳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让我们赶快把这事儿了结了吧。我只想躺下休息一会儿,我太累了。”其他两人没有理会他的话。

潘纳看着年轻人收紧的下巴和眯起的眼睛,说:“你叫克里斯普,是吧?我记得听副巡管谈起过你,乔?克里斯普,就是这个名字。”

克里斯普一言不发,只是在潘纳突然伸手摸他自己的制服时把枪举了起来。

“我只是想证明我没带枪,”潘纳又愚蠢地加了一句,“在此之前你应该搜过我身上的。”听他的语气似乎对此有点恼火。

起居室里传来挂电话的声音,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加菲返回来,眼中有一层焦虑的阴霾。他对克里斯普说:“事情搞得一团糟,拉姆齐要亲自过来。”

“警长?”潘纳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摸身上的制服,脖子上的纽扣没有扣,然后又把手垂下来。警棍他早已放在旁边的小桌上了。

“我们干吗不自己解决问题?带我到市中心警署登记备案。”

加菲不理睬他,而是语气沉重地向克里斯普说:“麻烦在于,你清楚最近那些报纸是怎样纠缠不休的。所有的警察都成了虐待狂,或是诸如此类的龌龊东西。你就瞧吧,他们会大肆渲染这件事:警察用警棍戳进了老婆的脑袋。”

克里斯普缓缓点了点头,他一双明亮的蓝眼睛闪烁着,目光一刻也没从罗伯特?潘纳身上移走。

潘纳当然不会在乎这种事。从现在开始,无论报纸上怎么说警察不好,都与他没关系了,他咳嗽起来,清了清嗓子说:“我想喝杯水。”

他一点都不渴,但看见加菲转身脚步沉重地走进厨房找水,他体验到某种恶意的快感。

加菲回来时突然被某样东西吸引住了,东西压在一张小桌的玻璃台板底下。一丝微笑浮现在潘纳的嘴唇上,加菲盯着那东西,嘴唇激动地数着,当他抬起头时,脸上几乎是敬畏的表情。“全能的基督啊!我都忘了这些嘉奖令了。”

“弗雷德,那是什么?”克里斯普问,手仍旧举着枪。

“这儿有五次英勇嘉奖,我记得每一次都是由警长亲自颁发的。”

“肯定会成为丑闻。”

加菲递过水杯,杯壁外侧边也溅湿了,他掏出肮脏的手绢擦了擦手。潘纳等充满白色气泡的水变清澈之后一口喝光了,他的手稳稳当当的。

加菲在四周走来走去,偶尔跟克里斯普说几句话,没有人理潘纳。

附近一所房子里的电视响了,声音迂回曲折地传了过来。音乐、商业广告、天气预报,听得清清楚楚。

当加菲听见屋外汽车驶近并缓缓停住的声音时,他深深地嘘了一口气。克里斯普的食指飞快地掠过领子下面。只有潘纳似乎毫不在意,凝视着空中某个地方。

克里斯普说:“是警长到了。”

潘纳把杯子放在近旁的桌子垫布上,以免在桌面上留下印迹,然后疲惫地抬头朝门看去。门打开得太快,他有些猝不及防。有一两秒钟的时间,警长的侧影出现在门口的黑暗中,弯月的光线映射在他的头部。随后,他关上身后的门。

他转向加菲,问:“在哪儿?”

“警长,在起居室。”

拉姆齐嘟嘟囔囔抱怨了几句,走进起居室,像很多胖人一样,他行动也很迟缓。潘纳感到手掌心湿乎乎的,但现在他不想去擦,因为那意味着会触怒年轻的克里斯普拿枪对付他。

拉姆齐走出来,脱下帽子抛向衣帽架,帽子正好挂在木钉上。

“潘纳,你这混账,我要宰了你!”

他突然的说话把潘纳吓了一跳,吓得他长长地吸了口气,听去像是哀泣一般。

拉姆齐只是狂怒地拍自己的肚子:“我能亲手宰了你!”但随后他的动作舒缓了下来。声音也恢复了理智,问道:“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还没有人问过,但潘纳没料到会来得那么快,他耸了耸肩。拉姆齐的怒火重新燃烧,眯起眼睛。潘纳见状赶紧清了清嗓子:“老实说,警长,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回到家里,我的妻子玛戈达,跟我吵起来。您知道,有时候夫妻两个吵起架来会是什么样,巡官。”

拉姆齐猛地朝起居抬起他圆圆的脑袋:“不会是这样。”

“她开始冲我吼,要我离开警察局。好像她有个兄弟做房地产买卖,生意兴隆,她要我也干这一行。”

他已经不太能记住争吵的具体情形,甚至不记得玛戈达的脸和声音。他几乎站立不稳。

“所以你就用警棍敲中她。”拉姆齐语气轻柔地问,“为什么?”

“警长,我不知道。这只是我每天干的事情中的一件,很多年来,我习惯用警棍来保持安宁。保持安宁,保持安宁,警棍往往比法律更管用。你清楚事情会怎样,玛戈达冲我耳朵里直吼,让我没法冷静思考。”

拉姆齐姿态僵直地坐在椅子上,一只手又开始拍他的肚子:“新闻界马上就会听到风声了。他们正巴望着我遇到什么麻烦呢。如果他们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兴奋不已,因为这又为他们提供了攻击我们的理由,下一个警长要是不去亲记者的脚,讨好他们,他们也会找他的麻烦。”

他吸了口气,声音尖锐,仿佛在忍受某种疼痛。“在报纸上,他们总是要求禁止我们值勤时使用警棍。他们不知道正是有了警棍,才使我们阻止了多少桩肮脏勾当,那帮小混混们知道警察带着这家伙,所以才不敢轻举妄动。他们甚至认为警察太残忍,应与民政部门分离。”

他抬手遮住眼睛,又猛地拍在腿上。“他们只想丑化警察,让蠢人们每天早晨在报纸上有东西可读。他们就想要这个。而你,潘纳,你干的这件蠢事儿正好帮了他们的大忙。”

克里斯普瞥了一眼起居室,拉姆齐眯起眼睛,轻柔地说“我知道她死了,伙计。对她而言,这一切是太残酷了。”

隔壁的电视声音变大了,正在播放一个抢答节目;门外响起刺耳的汽车喇叭声;一个人在钢琴上弹出了半个音阶;卖冰淇淋的小贩把车停在附近,清脆的铃声告诉人们它的到来;有孩子吵闹的声音响起来,又低了下去;电视机的音量被关小,似乎隔壁正在争论电视机音量到底该调到多大……

这一切所代表的正常生活状态使潘纳被深深触动了,从他对玛戈干了这事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其他事情能这样触动他。他环顾四周,沉思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门厅里每一件家具上,仿佛在记下它们的位置。

拉姆齐语气沉重地说:“我们带他到市中心警局,取指纹,让他接受调查,也许还会给他找—个律师,然后——然后报纸就开始讨伐我们。”

他站起来,把手背在身后,加菲睁大眼睛看着他。

“就我所知,这会给州长不小的刺激,他会签署某项愚蠢的法令,来指控和调查州里的每一名警察。州长对我们可不友好。”

拉姆齐的手在口袋里摸索着寻找雪茄,他从口袋里找出了一根,阴郁地看了看,又放了回去。他最后说:“在他的警察部门里,得到提升可不容易。你得做决定,并且完全按此执行,实际上你却不见得比你手下人聪明多少。”

他也许今后再也不会当着两名手下的面说出这样的话,加菲神情尴尬,克里斯普则耸耸肩。

拉姆齐停了片刻,又说:“有个办法能使我们摆脱困境,只有这个办法。”

加菲问道:“警长,是什么办法?告诉我们。”他在流汗。

“这意味着我们都得冒风险。但我要再次提醒你们两个,我们可经不起报纸上大肆渲染说因为习惯于值勤时粗暴残忍,一个五次获得英勇嘉奖的警察用警棍打死了老婆。”

克里斯普回答:“警长,我们当然知道。”拉姆齐阴沉地看着他,克里斯普脸涨红了。

拉姆齐的声音变尖利了些,说:“加菲,拿张纸到这儿来,再到另一间屋子去。把窗子关上,拉下窗帘,然后把房间弄乱,踢倒家具,翻个底朝天,把东西都往地板上扔。”

加菲迟疑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受伤的表情。

拉姆齐看到了这种表情,说:“弗雷德,如果你有更好的建议,我会接受的。”他的声音里有一种令人惊讶的温柔。加菲目光转向一旁,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赶快动手。处理完起居室到卧室去,一样的程序。你随身戴着手套吧?”

“当然,警长。”

他跌跌撞撞地离开。很快拿回一张有格的白纸和圆珠笔,都放在小桌上。

拉姆齐看着潘纳说:“坐到那儿写一份辞职书。”

“我的辞职书?”潘纳的手由于疲劳而抖个不停,他试图集中精力思索,但毫无效果。

拉姆齐耐着性子说:“听着,伙计,你是我听说过的最幸运的混账警察。我不愿让这事见报,那会把很多好人的生活搞得一团糟的。而我会接受你的辞职。加菲会把房子弄得像是被劫匪闯入,是他们杀了你的妻子。你得说你劳累了一天回来,发现妻子死了,这些不值一文的废话。”

“好的,好的。”

“赶快动手写:你因为悲痛而辞职,你无法继续工作。写上明天的日期。”

潘纳坐在硬背椅上,调整好纸的位置。他写得很慢,有一次他抬起头来看了看年轻的克里斯普,克里普斯先是望着他,然后又看向拉姆齐:“警长,这样不对!我们怎么能干这样的事。”

潘纳没精打采地写着,半闭着眼,每写完一个字都要停一会儿。

加菲从隔壁房间开始他的破坏工作,发出有节奏的响声。每当声音响起,潘纳就叹口气。

克里斯普咬紧嘴唇,带着几乎是反叛的表情,说:“我不赞成这样。”潘纳看见他的手指在枪上绷紧了,便转过头去,既无意移动位置也不想叫出来。

一切都逃不过拉姆齐的观察,他也看到了这一个场面,于是说道:“克里斯普,你很可能会用你那把崭新的枪朝某个人开火。如果你无法按命令行事,那就把枪给我。”

克里斯普穿过屋子,将枪的枪把朝前递给了拉姆齐。拉姆齐嘲讽地吸了吸鼻子,随手把枪丢进西装口袋,接着转身面朝潘纳问:“写完了?”

加菲已经进到起居室里,砸东西的声音微弱了些。

拉姆齐又对克里斯普说:“等我们回市中心,你负责找到接潘纳电话的那个值班员,带他来见我。带上潘纳的警棍,用报纸裹住处理掉。”他伸手摸摸喉咙,转身向潘纳说:“我渴了,给我点水。”

“当然,警长,当然。”潘纳起身疲惫地向厨房走去。克里斯普想喊什么但忍住了。一声枪响,一股强烈的疼痛灼烧着潘纳的后背,他慢吞吞地转过来,倒在地上。

拉姆齐站在他身边:“对不起了,伙计。”他举起枪又连射两次,潘纳一动不动了。

加菲从起居室跑了出来,仍是脚步沉重。“劫匪从背后开枪杀死了一个业绩非凡的警察,又打死了他妻子。”说完,拉姆齐耸了耸肩,“当潘纳得知他可以安然逃脱时,他并不想这样,他想要结束一切。我已经尽量设法使他在挨子弹时毫无察觉。”

拉姆齐低头瞥了一眼潘纳的辞职书,折好,放进口袋里,他说:“但愿我做了正确的事情。我确实希望如我所愿。”

克里斯普最后说道:“在某方面,我确实替他难过,我猜会为他举行英雄的葬礼的。”

拉姆齐尖声打断了他:“他理应得到,他曾是个好警察。”

陷害我于油画之中

她像柳条一样松软地坐在一张藤制靠背的椅子上。杰克?康韦静静地看着她,在画布的上方准备好了画笔。

她动了动。

他又试了一次,绷紧嘴唇,准备好画笔,衡量着她的腿的角度。她的腿部线条十分优美,她非常熟练地将它们交叉着。这时他衡量好了——画笔开始移动。

她的两个拇指也在动着。它们在她的大腿上悠闲地捻动着,她开始玩弄起来。康韦放低调色板,瞪眼看着她。

“罗杰斯小姐,让您坐着不动会不会太过分了?”

她以一种看似扭捏的样子微笑了一下:“对不起,我不习惯坐着不动……你从来不休息一下吗?”当她又一次在椅子上辗转不安时,她继续微笑着,并设法将裙子的下摆提到了膝盖的上面。康韦看到她的膝盖非常漂亮。

他发现自己的眼睛无意地瞥向了她的膝盖,为此他感到很生气。她就是想让他这么做,让他的注意力离开他的工作,她可以只是为了好玩而让人给她画幅肖像,谁叫她那么有钱——或者更确切地说,只是作为一种借口。当康韦想到在她看来她是在给予他帮助时,他感到很生气,但他努力地克制着自己。

他冷淡地瞪着她说:“罗杰斯小姐,我没有疯,我不是要做一个支配者,我只是挣碗饭吃。”接着他的语气突然变成了挖苦:“你为什么不让巴里?斯通给你画?他会很高兴提供一点儿消遣——随你变换各种姿势。”

他期望她会恼怒,奇怪的是她没有,而是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

“你为什么老叫我罗杰斯小姐?玛西娅听上去更加吸引人,如果你要喊这个名字的话将是非常有魅力的!”说着她大笑起来,“另外,巴里那么没劲——在某个方面——而你是那么有趣……”说完,她向杰克?康韦投以他曾见到过的最为甜美的微笑。他无奈地转过了身子,拿起了调色板。当他从颜料上抬起头时,看到她就站在他的面前。并将手臂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杰克,告诉我,那个叫布莱尔的女人有什么比我强的?”

康韦没有将她推开,但这只是想到了她出的钱,他才没有动。他开始感到有些不安,此刻她的手臂慢慢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这时,从另外一个房间传来了门铃声。

康韦松了一口气,向后退去,对她说:“请原谅,我得去看看是谁。我马上就回来。”

她朝他笑笑:“别太久了,我会急死的!”

康韦把画笔和调色板放在画架的旁边,心中暗自期望着她真的会急死。他穿过房间,走进和画室相邻的小办公室,然后将连接两个房间的门关上。这时,门铃还在不停地响着。

康韦不慌不忙地去开门。当他开了门后,他发现门前站了一小群人。站在最前边的是—个身材矮胖的人,他的腰很粗,粗得像是要把他那单排扣西装上紧扣着纽扣撑开似的,下巴下面全是赘肉。在突然的宁静之中,康韦听到了他费力地喘气声。

“嗯?你们有什么事吗?”康韦说。

矮胖的人举起一只似乎毫无生气的手翻开他的衣领,一个徽章露了出来。

“我是凶杀组的警官,克劳利。你是杰克?康韦吗?”

康韦点点头说:“凶杀组?我不明白,我没有叫警察……”他迷惑地皱着眉头。

克劳利发出了阵低沉的喘气声,说道:“噢,有人打电话报警。报了你的姓名和地址,说我们会在这儿找到一具尸体。对吗?”

康韦睁大了眼睛:“尸体?”他问出这话时听上去有些奇怪。他带着质疑的目光盯着他面前那些严肃的面孔:“我不明白,这是开玩笑吗?”

克劳利摇了摇头,他那多层的下巴颤动着:“当我接到一个电话说在某个地方有具尸体时,我不认为这是个玩笑。你是一个人在吗?”

康韦渐渐地开始明白了,他们完全是认真的。他们的眼中带着冷漠的戒备,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康韦还没想好该怎么样去反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尽管他认为他们说的话是不可思议、莫名其妙的。但他从他们的眼中看出来,他们可不这么认为。他摇了摇头,平静地做了回答:“不,我不是一个人。在我画室里有个客户要我为她画张肖像——我刚离开她来开门。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她活得非常好!我不知道有人让你们来做这种徒劳无功的事是出于……”

克劳利发出一声叹息,在门口挪动了一下身体。他的眼睛一直冷漠地盯着康韦:“那么你是不会介意我们查清楚了?”

康韦皱皱眉头,脸上明显露出愤怒之色:“你是说你们要搜查我这个地方?”

“我只是想查清楚,说明白了,我是非查清楚不可!”

康韦想当着他们的面把门关上,但是也不喜欢他们看到他那个样子。那些眼睛中好像是有含意的。它们好像在说——伙计,你遇到麻烦了,还是合作点儿好,我们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好吧,请便,进来吧。”康韦侧到一边,警察们一个一个地进了他的办公室。他们迅速地四处搜查着,克劳利向房间的远处那边的门走去。

他问:“这是通向哪里的?”

“厨房。”康韦答道。

克劳利打开门,他们走了进去。进去时,他们迅速而又熟练地扫视着四周。对着厨房的浴室将它同卧室连接起来,康韦跟着他们穿过—道道门,走过卧室,他扭动了通向画室那扇门的把手。

“这是最后一间了,是我的画室。如果你们不对我的客户说什么的话,我将十分感谢。我们可以从厨房回去。”

康韦打开门时并没有向画室里面看,而是注视着克劳利,目光嘲讽地好像在说——找到你们要的了吗!

但是警官克劳利并没有看这位画家,而是向画室里看去。对于他所看到的东西,他那肥胖的脸上顿时一副呆滞的表情,这使得杰克?康韦也扭过头向画室里瞥去。

在画室的中央,画架的旁边,玛西娅?罗杰斯静静地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她的衬衣在胸部那里被撕开了,一支细长的油画笔扎进她的胸部。那是一支画家的画笔,浸泡在生命那浓艳的红色颜料之中。血还在流淌。

杰克?康韦的脸刹那间变得惨白了。当克劳利推他进到房间里时,他目瞪口呆,含含糊糊地听到了警官的声音:“你就是这样画肖像的!你不觉得她活着画在画布上看上去更好看些吗?”克劳利喘着气说,带着叹息声的话里充满了尖刻,像一股寒流顺着杰克?康韦的脊梁骨蔓延下去,他开始发抖了。

“天哪!你不会以为……几分钟前我刚离开她去开门——给你们开门!她那时还活着……她用手搂住我……她是……”康韦的话说得断断续续,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尸体,这就是他所看到的,但是他无法迫使自己去相信这一切。她死了。她死了。画笔就插在她的心脏里。她真的死了!

克劳利抓住康韦的胳膊把他朝尸体推去。在他们的周围,警察和技术人员们开始忙碌起来。但是克劳利并没有注意他们,他紧紧地抓住康韦的胳膊,粗声粗气地说:“现在你想坦白了吗?我会让你交代的!”

康韦无法将他的目光从玛西娅?罗杰斯那死去的身影上挪开。就在片刻之前,她还对着他的脸笑着,以那种想要俘虏他的神情。只是几分钟。而这几分钟就足以将她撂倒在地板上,变成毫无生气的尸体。他向下盯着她,盯着她那凌乱卷曲的棕色头发,盯着她那张开的嘴唇,上面涂着她所使用的深红色的唇膏,一股污物淌下她的面颊。他盯着那支油画笔,它像一个孤独的哨兵一样扎在她的心脏里。

“我没有杀她!我没有杀她!!我没有杀她!!!”他的嘴里不停地、疑惑而又恐惧地喊叫着这句话。克劳利冷酷地瞪着这位画家,抓着康韦胳膊的手握得更紧了。这时,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一阵混乱和大叫的声音。

“嘿,警官!快看我在卧室壁橱里找到了什么!”

克劳利转过身去,松开了康韦。画家也转过身望去——

一个警察拖着一个用力挣扎着的姑娘走了过来。她个头矮小,头发是金黄色的,长得很漂亮,脸上充满了恐惧和紧张。她的面颊苍白,只有中间一小块儿有点红红的。当她瞥见玛西娅?罗杰斯的尸体时,她吓得瞪大了眼睛。她狂乱地扭动着,想挣脱警察的手。

“放开我!放开我!我什么也没做……”

杰克?康韦气喘吁吁地说:“天哪!内利娅!你在这儿做什么?”

克劳利走上前去,他那肥胖的脸颤抖着,说道:“这也是我所想知道的。赖利,放开她。”

赖利非常乐意那么做。她站在那里晃动着,嘴唇在颤抖。她的眼里充满恐惧和紧张。她不停地向下注视着尸体,并不停地摇着头。

克劳利的声音打破了瞬间的平静:“好啦,咱们来说说,你是谁,你在那个壁橱里干什么?”姑娘慢慢地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克劳利。杰克?康韦插话进来:“她是内利娅?布莱尔,我的女友。”说完他向那姑娘走去:“内利娅,看在上帝的分上,你在这儿干什么?”

那姑娘奇怪地看了他一会儿,就好像这是她一生中第一次看他一样。她从他身边退开,哭了起来。

“别碰我,别碰我!”

杰克?康韦气喘吁吁地说:“内利娅,你……你不能认为是我杀了她!”

克劳利突然粗声说道:“闭嘴。从现在起,我来问问题。我要从你开始,布莱尔小姐!”

这时,对着办公室的门猛地被冲开了,一个穿制服的警察将两个人推了进来。克劳利肥胖的身体迅速转了过去,然后皱起眉头:“嗯?这两个人是谁?”

那位警察又将那两个人向画室里推了推。他们张着大嘴盯着那具尸体。警察指着其中的一个,那人高高的个儿,长得像苦行僧似的,沙黄色的头发,清澈的蓝眼睛,外表就像是一个在巨大的压力之下被剥去道袍的修道士。

不得不承认,他的衣服剪裁考究,只是同这个天使般的人物不相协调。此刻,这两个人也是一副惊呆的表情。

“我发现这家伙企图从这座楼里跑掉,只是好像太匆忙了。他说他叫杰西?金凯。”

克劳利点点头,目光从金凯转向康韦和那姑娘。他仔细地注视着他们,看出他们的眼中流露出迷惑和疑问。他对姑娘说:“布莱尔小姐,你认识这个人吗?”

内利娅?布莱尔点了点头,然后说:“是的,我认识他。他同玛西娅?罗杰斯订婚了,他很有钱……像她一样……像她那样……”

“什么?”克劳利突然转过身去,眼睛从姑娘的身上转向金凯:“是这样吗,你同玛西娅?罗杰斯订婚了?”

杰西?金凯看了那个个子矮一些的人,然后慢慢地点了点头,很像一个下等人在向他的神父忏悔坦白罪行一样。克劳利绷紧了他的下巴,粗声地喘着气。

“我明白了。那个人又是谁?”他转向那个警察问道。

另一个人中等个头儿,身材瘦长得像赛狗一样,他紧张而又戒备地站在那里,嘴四周的肌肉不安地抽动着,看上去像是一个随时准备逃跑的人。当警察说话的时候,房间里的每一只眼睛都在盯着他。

“他是从下面上楼来的。他的名字叫巴里?斯通,就在楼下他有一间画室。他说从窗户向外看时,看到一辆警车停了下来,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克劳利慢慢地扫视着斯通、康韦、金凯和那姑娘,目光中带着质疑和思索。他感觉到一种紧张的气氛正在他的周围聚集着,他可以从他们的眼中看出来。克劳利是一个有耐心的人,经验告诉他当人们面对死亡时,经常会做出奇怪的事情来。他曾经遇到由于联想使朋友变成了敌人;还遇到过狡猾的罪犯在并没有引起人们怀疑的情况下,却被自己所说的话而出卖。克劳利愿意等。当技术人员们围着尸体忙碌时,他就等在那里,而他也用不着等很久。

杰西?金凯不安地用手指了拢了拢他那蓬乱的沙黄色的头发,然后带着责备的目光向内利娅?布莱尔看去。他的声音有些酸楚:“内利娅,我到这座楼里来找你。你离开那么长时间……我没想到会看到这种情况!”

杰克?康韦的额头上浮现出烦恼的皱纹,转过身去看着那姑娘问道:“内利娅,你在这里干什么?你怎么会进到那个壁橱里去?”

那姑娘避开了他的视线,看向了他们的对面。巴里?斯通开始大笑起来。康韦转过身去看着他:“该死的,这有什么好笑的?”

斯通不安地注视着康韦:“好笑,这的确是很好笑……你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吗?内利娅一直在嫉妒玛西娅?罗杰斯,因为她有钱而且试图勾引你,杰西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跟她订婚了!他们在这儿监视你们——企图抓住你和玛西娅!”

内利娅?布莱尔把目光转向斯通,气愤地浑身颤抖,她说:“我想每个人都不知道你爱罗杰斯爱得发疯,但是她对你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她是通过你才见到了杰克——在那之后她就立刻抛弃了你!”

斯通那瘦瘦的、菜色的脸上浮现出嘲弄的微笑: “但是当玛西娅?罗杰斯被杀时我没有藏在壁橱里,是你藏在里面!”

克劳利一直在认真地听着。他看到康韦的眼中冒出气愤的火焰便插话说:“从现在起由我来说。金凯,你刚才要到楼外去——不会是要从这间公寓的后入口出去吧?”

杰西?金凯用力地摇了摇头:“天哪,不!内利娅要我在外面等着——斯通所做的推理是对的。我是嫉妒,因为玛西娅在康韦的画室同他鬼混,但是我还没有嫉妒到要去杀人!另外,只有两个人有机会杀她——康韦和布莱尔小姐。或许她是出于保护他——她应该能够看到发生了什么!”

杰克?康韦忧虑地看着内利娅?布莱尔,他知道当他离开房间时,玛西娅?罗杰斯还活着。在那期间只是过了几分钟的时间,而她在公寓里。当他完全意识到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一种冰冷的恐怖紧紧地揪住了他的心。他紧张地等待着。

那姑娘答道:“我什么也没看到。”她面色苍白,当她看克劳利时,脸拉得很长。他正在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中带着严厉的斥责。她赶紧接着解释道:“我什么也没看见是因为当门铃响起的时候,我非常害怕,觉得会被人发现,所以我就藏在壁橱里了,直到你们在那儿找到我!我没有杀她,你得相信我!”

克劳利问她:“你在壁橱里的时候听到什么没有?”

“没……没有。就是,我真的没有期望听到什么——我不敢肯定。里面很黑,而且我也很害怕。”

克劳利向她走了过去,说:“可是在门铃响之前,你是在卧室的门口听着画室里的动静,对吗?”

她不耐烦地点点头:“是的,门开了一条小缝儿,我可以看到他们俩,但他们不知道我在那儿。”

克劳利很快地问她:“门铃响的时候,杰克?康韦在干什么?”

内利娅?布莱尔扫了康韦一眼答道:“她用手臂搂着他的肩膀,他试图把她推开。”

克劳利粗声说:“我明白了,你肯定他没有把一支尖头的油画笔戳进她的心脏吗?”

她高声叫了起来:“没有!他把她推开了,然后走过房间去开门——就在那时我害怕地藏在壁橱里了……”

克劳利慢慢地点了点头:“这排除了两个可能的凶手中的一个。”

康韦气愤地瞪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根据她的话,你不可能杀死玛西娅?罗杰斯。她是在你去开门和我发现尸体这段时间被杀的。还有谁在这间公寓里?还有谁有机会杀掉她?谁会有那么强烈的动机以致看到那女人的手臂搂着你的脖子,一怒之下便只想干掉她?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他们都静了下来,可怕的静默之间充满了谴责。在他们旁边,技术人员们正在用单子盖住玛西娅?罗杰斯的尸体。房间的那头,一个警察正拿着一个折叠的担架走进门来。

克劳利不停地盯着那姑娘说:“你杀了玛西娅?罗杰斯,但是你没有时间脱身,所以你就藏在了壁橱里,想等机会再溜出去。你冷不防地抓住了玛西娅?罗杰斯,并用你在手边所能找到的唯一的武器——一支长而尖的油画笔——戳进了她的身体!”

内利娅?布莱尔呆呆地瞪着眼睛,恐惧的大眼锁定在克劳利肥胖的脸上,一动不动,就像是被催眠了一样。在她的对面,杰克?康韦无助地看着她。克劳利话中的逻辑是不容置疑的,但是这又说不通。因为他知道她是不可能杀死玛西娅?罗杰斯的,这个念头一直在杰克?康韦的脑海里徘徊着。他知道还有某种东西没有被发现,是整个谜团中的一部分。当尸体被卷入担架时,他向下注视着玛西娅?罗杰斯的尸体,她嘴上红色的污物好像是在极度痛苦地斜视着他。

“布莱尔小姐,我要拘留你。我指控你犯有谋杀罪。”克劳利打破了沉寂。

“我指控你犯有谋杀罪。我要拘留你,布莱尔小姐。” “你是一个凶手,布莱尔小姐。”这些话不停地在杰克?康韦的脑海里回响着,他隐隐约约地听到那姑娘在抽泣:“不……不……你弄错了……我跟你说的都是真话……我没有杀她……没有……没有……”但你当然是凶手。他们没有在壁橱里找到你吗?你没有藏在卧室那里等待这样一个机会吗?你没有很好的理由杀她吗?你能证明那不是你干的吗?内利娅,天哪,内利娅!

这时他们正在把尸体抬出去,克劳利抓着内利娅的胳膊,他们将把她带走。康韦浑身颤抖,他向克劳利走去。

“你不能逮捕她!她是无辜的——我知道她是无辜的!”

“杰克?别发傻了!”巴里?斯通抓住康韦的肩膀,把他向后推去。康韦恶狠狠地将他的手甩开,瞪着这个画家。

克劳利很生气,他粗声说道:“康韦,这对你没好处的。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事实是毋庸置疑的。斯通,你跟他待着,让他平静一下。回头我还需要你们俩做证人。你,金凯,可以走了。”他瞥了所有的人一眼,然后抓住那姑娘的胳膊。康韦无助地望着她被带出房间的背影。片刻间,只剩下他和巴里?斯通了。斯通的表情看上去很严肃。

“杰克,事情很棘手。我知道你的心里的感受……”

康韦继续瞪着他。他摸了摸肩头刚才斯通抓住他衬衫的地方,那地方被撕了个口子。他用手指漫不经心地摸着那口子,心想:你知道我感觉如何?这真是一种嘲笑。是的,的确是嘲笑。你现在真的是在嘲笑,你永远也不能吸引住你的女人。我感觉如何?现在我失去了自己的女人,意味着我的一切的唯一的一个女人……还有玛西娅,当他想到她一动不动、静静地躺在那里死了的时候,他咬住了嘴唇。她那扭曲的脸还有嘴唇四周的污物,血液从她胸前的伤口渗出来……

他的手从肩膀上放了下来,双手相互揉搓着手指。他皱着眉头,手上有些滑滑的东西。他看了看他的手,一些红色的污物弄脏了他的指尖。他扭过头看了看肩膀,衣服上有个撕开的口子,但是没有血,只是布上面有一团红色的污物。

“你要打起精神来。”巴里?斯通说着,但是杰克?康韦并没有听,他在看着他衬衫上的那团红色的污物。他看看他的手,慢慢地,他把手指放在鼻孔下。他闻到一股香味,是香味。“杰克,我非常抱歉把你介绍给玛西娅。”巴里?斯通还在说着。香味,康韦仔细地看着他手指上的污物,他的脑海里重现出一个景象——一张死去的脸,苍白扭曲;一张嘴,因污物而变了形。

巴里?斯通看到他呆呆地不说话,问道:“杰克,你到底怎么了?”。

康韦看看他,眼睛里露出紧张戒备的神情。一个词在他的脑海里闪动着,跳跃着,回响着。

“巴里,你撕破了我的衬衫。”康韦话说得很慢却非常可怕,“你还把它弄脏了。瞧你的手,巴里。你看到了什么?”

巴里?斯通皱着眉头看了看他的手:左手掌和手指都被红颜色弄脏了。他不安地笑了起来,“对不起,一些颜料我没擦掉。”

康韦摇摇头,他靠近斯通:“不,巴里,那不是颜料。你闻闻。”

杰克?康韦的话里有话,这使得斯通向后退了几步。当他把手抬起来放到鼻孔下时,他的手在颤抖。康韦咧嘴笑了,这是无情的冷笑。

“是香的,对吧!不像颜料,而是像唇膏——像玛西娅?罗杰斯涂的唇膏!这是她的唇膏——当你杀她的时候弄脏了她嘴上的唇膏!”

康韦因激动不安而颤抖着。他无情地、慢慢地逼上前来。巴里?斯通向后退去,他脸上的肌肉紧张地抽搐着。突然间,他的嘴唇挤出一丝冷笑,一只手伸进外衣的口袋里,从中拔出一把左轮手枪,他将枪指向了康韦的心口。

斯通喘着气声音沙哑地吼道:“站着别动!那么你猜对了——是的,我的确杀了她!自从她为你而抛弃了我,我就想杀死她!我知道金凯跟她是不可能的,但是我是可以的。我本可以得到财富和保障的,但你却插了进来。她抛弃了我,像所有别的人一样。我发誓要让她为此付出代价。”

“我知道你今天为她画像,据此我做了计划。我打电话告诉警察他们会在你的画室里发现一具尸体。他们到达时,我正在等着。我从厨房溜进来,又从卧室进了画室。等她看到我时已经来不及了。我用手掐住她使她无法喊叫,又用你的画笔戳死了她,然后我溜过卧室回去了。我等了一会儿,然后从楼梯上去。我对于外面的警车感到好奇是很自然的。”

“最具讽刺意义的是我本来策划让你受到谴责——但我不知道内利娅藏在壁橱里,幸好她没有看到我!现在将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我要杀了你。警察将会认为这是自杀,枪将会在你的手里。我将告诉他们你坦白了,我还没来得及阻拦,你就开枪打死了自己……”

斯通的手指扣紧了扳机。康韦恐惧地看着他,他俩相距太远,他无法扑过去,他的肌肉都绷紧了。

这时枪响了!

巴里?斯通向前蹒跚了两步,栽倒在地上,脸上一副吃惊的样子。

克劳利警官手里拿着枪跳过卧室的门,他那肥胖的脸上冒着汗水。

他粗声说道:“康韦,还好我没有打歪。”

杰克?康韦呆呆地盯着克劳利,又向下看看巴里?斯通。他身下的一滩鲜血正在地毯上流淌着。

“我……我不明白……我以为你走了……”

克劳利点点头,他下巴上那肥胖的赘肉在颤抖着,他说:“我正是想让你那么认为的,我故意逮捕那姑娘。我是凭预感行事,由于那个电话,我知道她是不可能打电话的,她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我知道无论是谁打的那个电话,那个人就是凶手。我自然排除了你,因为那就等于签了你自己的死亡证书。剩下的就只有斯通和金凯了。我问自己谁具有最好的机会打那个电话,杀死那姑娘并逃走,答案是斯通,但是我没有任何证据。这就是为什么我让他在我离开之后跟你留在这里。”

“我在这个职业里学会了一样东西:如果你有耐心并给一个人足够的绳子,他就会把他自己绑起来。我离开这儿之后,在这间公寓里转了一圈,然后像内利娅?布莱尔那样,站在卧室的门后听着。我听到了一切并及时阻止了他。这只是一种预感,但它挺管用。”

克劳利掏出—块手帕擦了擦脸。康韦一声不吭地站在旁边,尽力地去理解克劳利对他说的这番话。克劳利喊了一声.办公室的门开了,警察们一个个地走了进来。另外还有—个人也走了进来。

她跑过地毯,一下扑到康韦的怀里,大哭了起来。他温柔地将她的头向后推了一点儿,亲吻着她那被泪水弄湿的脸。他望着她的嘴唇,红红的,张开期待着。

当他亲吻她的双唇时,他注意到它们散发着香气。但是这是一种不同的、甜美得多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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