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啃不下

到底顾盼儿还是没忍下心来,让厨娘给煮了一盘饺子,说是等顾大河醒来吃。给了顾大河一点面子,没有直接把他给拎起来,之后顾盼儿就不管了,反正顾大河肯定会起来吃饺子的。

大年三十,一般人家都是晚饭过后才包饺子,然后快到子时的时候才吃,吃完饺子就差不多是年初一,顾盼儿对过年没有什么概念,连带着家里头也没有这个概念,所以早早地就把饺子给吃了。

现在是下午,顾盼儿闲来无事就待在屋里头看小童与楚陌下棋,看着楚陌以大欺小,把小童的一盘糖全赢到了自己的盘里,并且在小童的各种抗议下,面无表情地吃着糖,连带着小鹰也吃了好几颗糖,这一幕着实让人无语。

顾大河自顾盼儿离开以后就爬了起来,将整整一盘饺子都吃进了肚子里,这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这眼泪就忍不住哗啦哗啦地往下落。

其实自己可以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可是一切都变了。

为啥会这样呢?顾大河还是想不明白。

在顾盼儿这里感觉到了家的味道,这使得顾大河更加地想念家里,想念媳妇孩子热炕头的时候,又想到自己跟中了邪似的把张氏给休了,顾大河就又把自己给缩到了一块,突然间就想这么死了算了。

反正现在也吃饱了,不怕做饿死鬼。

这么想着顾大河就愣愣地走了出去,向顾盼儿家的池塘走了过去……

这一幕被成了顾盼儿家家丁的残兵给看到,瞅着不对劲,赶紧就去找顾盼儿:“东家,咱瞅着老爷他不对劲咧,这会正往池塘那里去,您要不要去看一下?”

顾盼儿闻言皱了皱眉,走至窗口打开往外面看了一下,忽然看到顾大河往池塘那里走去,这脸色顿时就难看了起来,对家丁说道:“你去告诉他,让他想死就死远一点,别死在这里祸害人,我家池塘还要养莲藕吃。”

家丁:“……”

还是东家厉害,要是直接劝的话估计跟难劝,可这么一说,东家老爹肯定不会再跳了。

家丁赶紧向顾大河跑了过去,生怕晚一点的话顾大河会真的跳下去。也幸好赶得及时,只要再差那么一会顾大河都要跳下去了。

“东家老爹等等,您先别急着跳,东家有话要咱带给你!”家丁见顾大河就要往下跳,赶紧就叫住了顾大河。

顾大河动作顿住,一脸茫然地看着家丁,不明白顾盼儿有什么话要说。

家丁见已经叫住了顾大河,赶紧就说道:“东家说老爹要是想死的话最好就去别的地方死,不要跳东家辛苦挖出来的池塘。要是老爹死在这池塘里,这池塘里的东西就白养了,以后也不敢吃了。”

顾大河:“……”

家丁又补充道:“东家还说,村边的河也别跳,东家还要吃里面的鱼。”这话是家丁自己补充的,说的时候还小心看了一眼屋那边,生怕顾盼儿听到后会不高兴。

其实家丁觉得顾盼儿不想顾大河死的,只是嘴硬心软不愿意说好话罢了。

顾大河却听得满心郁闷与凄凉,这连死都没有地方去死了。

“老爹最好别到山上去,东家是个怕麻烦的,到时候要是找不到尸体可是会很麻烦,再说老爹也不想自己死无全尸不是?”家丁看着顾大河的表情,小声劝道:“话说回来,老爹你这年纪也不比咱大多少,咋就想不开咧?你瞧咱少了只胳膊,腿也瘸了点,咱都还好好活着,你说你手脚都挺好的,咋就想不开咧?”

顾大河含泪,沮丧道:“咱没脸活下去啊!”

家丁道:“人家死皮赖脸还要活下去咧,这没脸也得活着啊!瞧咱还不是死皮赖脸地活着,就算不是死皮赖脸留在这,也会死皮赖脸留在别的地方。这人呐,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死了可是啥都没有了。”

顾大河听着也觉得有理,可回想起这近两年来的变化,顾大河想死的冲动还是没有减少。

日子本来过得好好地,咋就变成这样子了呢?

自己难道真不是周氏生的,要不然周氏咋就那么狠心呢?这才是顾大河最为想不明白的,越想就越难过,抹着泪说道:“咱傻啊!到现在也没能明白,爹娘不跟咱亲,咱还把闺女给弄丢了,现在三……不,四闺女她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媳妇也没了,咱哪里还有脸活下去啊……”说着又哗哗哭了起来。

家丁听着摸了摸鼻子,也不知该怎么劝了。

你说这人咋就能糊涂成这个样子呢?自个伤成这样还死皮赖脸地活着,就是担心自己死了以后媳妇会改嫁,家里头的孩子会不好过。可眼前这当爹的却是连闺女丢了也不急,这会才知道急有啥用,闺女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这当爹娘的,就想要孩子过得好一些,哪有可劲折腾孩子的。

这东家老爹还真他娘的生的,性子可像了。

家丁想着也不打算劝顾大河了,反正自己把东家的话给带到了。

不过顾大河被家丁这么一劝,也算是冷静了下来,虽然不敢回去找张氏,可自己有手有脚的,还会木匠活。虽然现在生意不景气,可等到明年秋收以后,这生意一定会有起色的,自己还是可以赚钱,到时候省着用一点,剩下的用来养家。

到了晚上,顾盼儿让人给顾大河收拾了一个房间出来,并且让人告诉了顾大河,至于顾大河住不住的,顾盼儿懒得去关心。

只要不想着去死,那比啥都强,省得她会心生愧疚。

天色完全暗下去以后,几个家围在火堆那里聊着天,为了解闷还搬来一堆食材,谁无聊就烤一点吃,这守岁倒也显得挺热闹的。

与之比起来,远在平南的顾清,过得却是冷清了一些。

安府在白日的时候分派了不少的食物,府中所剩下来的已不足以让每顿都吃上干的,一天三顿饭变成了两顿,并且还有一顿是喝稀的。所以这个年夜也过得寡淡一些,饺子虽然是肉馅的,却没有办法敞开来吃,顾清一共才吃了五个饺子,而且有一个还是安老硬塞过来的,说什么人老了三个饺子就够了。

顾清知道这是安老对自己的关心,并没有藏私,将最后剩下的肉干全都拿了出来,与安老一块下着棋,等着年夜过去。

只是夜愈深,顾清就越是思念家里,担心家里的情况。

安老也无心下棋,将顾清的神情收于眼底,心底下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确认了眼前这小子就是自己的亲外孙,可到底是没有看到幺女,安老这心怎么也放不下来。

这时老仆前来,说道:“先生,文将军又差人送来粮食,今天已经是第七次了,您看?”

安老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顾清,说道:“退了。”

同样的事情做了同样的决定,安老坚决不收文元飞送来的东西,哪怕是当着顾清的面,安老也毫不犹豫地拒绝。

“多少次都是如此,不必让人进门。”安老强调。

老仆点头退下,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

顾清猜测这文将军应该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至于文将军为什么会送来粮食,其实顾清早有一些猜测,毕竟安老姓安,只是没有经过证实。而且此时明显这些人都不愿意让自己知道,顾清便不问,一切全靠猜测。

“有人每年都会送来东西,可在老夫眼里,那人不是好人,所以老夫不会收他的东西。”安老看了一眼顾清,淡淡地说道。

顾清点头:“一连七次,却不退缩,其间必然有事,先生又说那人不是好人,那自然是不收的好。”

安老顿住,看向顾清,眼底下闪过一丝狐疑,心有猜疑。

而那边文元飞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个情况,所以吩咐人送东西以后,就不再关心过这件事,况且平南离京城也挺远的。往年文元飞都会留在军中与属下们一起过年,以此慰问那些远离家里的兵将们,今年却留在了家中。

文庆伤了以后,文元飞一直就有所愧疚,觉得自己太过忽略这个儿子。

尽管这个儿子可能没救了,文元飞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并且这个年留在了家中,打算陪儿子一起度过,顺便教育一下儿子。

自以为是的想法,看在文庆的眼中,却充满了讽刺。

就连高兴的上官婉也没有注意到文庆那扭曲了的面孔,一脸高兴地指挥着仆人准备年夜要用的东西,并且还亲手包了饺子。

一家三口吃着饺子,文庆坐没坐姿,吃也没吃相,文元飞皱起了眉头。

“平常你就是这样吃饭的?坐好了!”文元飞一向自我要求严格,哪怕是吃饭也十分注重形象,哪里看得上文庆这个样子,忍不住就开口训了一下。

可就这么一句,文庆就甩了筷子,说道:“要你管!”

文元飞脸色立马就难看了起来:“我是你爹,我不管你谁管你?”

文庆道:“我有我娘管着就行,老子活了十九年,从来就只有娘亲管着。哪年过年的时候都好好的,你这一回来就变了样,还瞧老子不顺眼,老子……”

啪!

文元飞一巴掌打了过去,黑着脸道:“你是谁老子?”

文庆摸着脸下意识道:“你老子!”

文元飞一听,这脸色立马就黑了下来,抬手又一巴掌打了过去,这一巴掌可是比之前那一巴掌打的力气要大,看得上官婉一脸心疼,赶紧就上前将文庆扶住,并且挡在文元飞前面,不让文元飞再打。

“有什么就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上官婉见文庆脸都肿了起来,心底下瞬间就愤怒了起来,面上却是一脸哀怨之色。

文元飞道:“你瞧他说的是什么话?像话么?”

不等上官婉说话,文庆就吼了出来:“像不像话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什么时候管过我?给老子滚,谁稀罕你在家里过年了。”

这话一落,周围一片寂静,气氛瞬间僵了起来。

文庆一脸怨恨地看着文元飞,眼内没有丝毫对父亲的孺慕之情,文元飞则一脸铁青,好不容易才在家里过一次年,本以为会是父慈子孝没想到竟然会是如此,本以为上官婉向来端庄贤惠,教出来的儿子就算是性格怪癖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没想到竟然如此反骨,瞧着都养废了。

而文元飞最担心的莫过于,唯一的儿子如此,自己如何能放心将兵符传下去。

毕竟兵符不是护身符,一旦行差踏错,会成为催命符。

“你看你教的好儿子!”文元飞不忍训骂唯一的儿子,将苗头转向上官婉,毕竟儿子再怎么样也是文家继承香火之人,至于文庆所受的伤文元飞也会想办法去治,但文庆这脾气一定要改。

而将文庆养成这样的是上官婉,文元飞自然迁怒。

上官婉表情僵住,整个人沉默了下来,却没去劝文庆。

文元飞再看儿子,见儿子还是一脸怨恨,行为也更加的乖张,突然就没有了留在家里过年的兴致,起身说道:“我回军营里去,你们娘俩自个过罢!”看向文庆顿了一下,说道:“你这样,为父如何能放心将兵符交于你,闲来无事不要再瞎闹,多看些书,练练武。”

文庆不以为然,文家就他自己一个男丁,这兵符不传给他又传给谁?

等兵符到手以后,这大楚皇朝里头,就算是皇帝老儿也要给他几分面子,到时候就可以横着走,练武看书又有何用,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文元飞可不知文庆心中所想,见文庆终于安静下来,这心里头总算是舒服一一点,将大衣披上然后就出了门。

人刚离开,上官婉就抬起头,一脸怨恨地盯着。

“庆儿,你听你爹的好好看书练武。”上官婉道。

文庆不耐烦道:“娘亲你怎么跟他一样,烦不烦。”

上官婉道:“娘亲知道你不想学,不过做做样子你总该会,你爹的脾气你应该有些了解。要是你不好好学着点,他说不准宁愿把兵符传给外人,也不会把兵符传给你。你可别忘了,虽然文家嫡系只有你一个,可是未出五服的文家之人还是有的,到时候可真说不好。”

文庆怨毒道:“那便把那些人都杀了,只要未出五服之人死光,他除了把兵符传给我,便没有他法了。”

上官婉冷声道:“如果那些人出了事情,你爹说不定第一个怀疑到你的头上,到时候你爹宁可把兵符交还楚氏,也不会传给你。”

文庆闻言面上怨毒更深,瞧见一个丫环送东西上来,直接就将丫环给拖了过来,不顾丫环的哭喊求饶,狠狠地折磨了一番,直到丫环奄奄一息才让人给拖下去,却是直接丢到了乱葬岗去。

上官婉一直看着,却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如果没有看到一般。

回到军营中的文元飞似乎心情更差了些,想到文庆的性子,心情更加的烦躁,之前不是没有试过再生几个孩子,到时候可以从中挑选合适的继承人,可前些年也试过,却没有半点动静。之前受过伤,文元飞怀疑自己因为受过伤,所以才会没有半点动静,而且作为一个男人,文元飞自然不愿意让大夫瞧这毛病。

倘若文庆还是这个样子……只能考虑近亲里面的几个孩子了。

文元飞虽然不愿意兵符落在其他人手上,可倘若落在文庆身上污了文家几百年来的声望的话,文元飞宁愿从旁亲那里过继一个男丁过来。

不自觉地又再想起安思,当初查到水县,听到疑似安思之人怀有身孕,自己是有多么的激动,可惜……

文元飞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一个人静静地坐着怔怔出神。

与此同时,安氏也坐在火堆旁,摸着手中玉佩怔怔出神。

顾盼儿一把夺过安氏手中的玉佩翻来覆去看了看,说道:“这材质倒是不错,看着比之前你送我的那个手镯材质似乎好一些。”事实上那手镯是什么材质,顾盼儿直到现在也没弄明白,似玉非玉,用石头砸也不见得破个口子。

“嗯,那手镯是我娘传下来的,不是什么好玉,只传女不传男,所以也不知传了多少代,估计至少也有几百年了。”安氏说着想要将玉佩拿回去,却被顾盼儿躲开。

“只传女不传男,那你传我干啥?该传给你自己的闺女。”顾盼儿可没打算立马将玉佩还给安氏,早就看这玉佩不顺眼了。

安氏没能抢回,眉头蹙了起来,说道:“我就清哥儿一个儿子,没生有闺女,不传你传谁?”

顾盼儿道:“再生一个呗!这天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可到处都是,以前你怕有了后爹会对顾清不好,现在顾清长大了,也成了亲,你就没这个顾虑了。”

安氏道:“我都一大把年纪了,还生啥啊?”

顾盼儿道:“潘菊花比你大几岁,她今年都怀了两次了,我亲奶块四十还生了我四叔,你不过才三十出头。再生十个八个都不是问题。”

安氏被噎住,良久才含泪道:“大丫,你是不是嫌我这当婆婆的不好,所以想把我撇开。你告诉我,我哪里做得不好,我可以改的,别把我撵开好不好?”

擦,又来这一招!

“我是看你看瞅着这玉佩出神,觉得你是思春了,才给你出这个呢主意,你可别不识好人心。”顾盼儿斜眼,撇了撇嘴道:“要说这玉佩没鬼才奇怪咧,这么好的玉佩咋的也能当不少银子吧?当初你要是把这玉佩给当了,日子哪里会过得这么艰苦,我那聘礼也不会只是三百文了。”

安氏眼泪汪汪地说道:“大丫是嫌便宜了吗?我这里还有一千两,补给你怎么样?”

“滚粗,少岔开话题!”顾盼儿恼怒。

安氏眼泪吧嗒流了下来,可怜兮兮地看着顾盼儿,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

顾盼儿看着胃都抽搐了,无奈将玉佩扔回给安氏,说道:“不建议你再想那文元飞,不管你当初与他如何,毕竟现在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你跟他早就不是年少的时候,很多事情早就变了。况且他府上还有嫡妻,你就算安全回去也只是个妾,这嫡妻还那么的厉害,你觉得你斗得过?”

安氏僵了一下,低下了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最重要的是,小奶猫现在活得自由自在,你怎么想是你的事情,我可不想他身上多个庶子名号,得不到任何好处不说,还要处处受人制约。”谁知道老娘到时候会不会忍不住把他们一锅全端了,顾盼儿心里头多嘀咕了一句。

安氏闻言,这才有了反应,说道:“咱们现在过得都很好,所谓的将军府,就算再辉煌我也不想回去,也不会让清哥儿变为庶子。况且,他的身份一旦被承认,他就不能参加科举,这对他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科举是小事好吗?顾盼儿斜眼,庶子才是正事。

“十五年前我就逃不过她的阴谋诡计,现在也更逃不过,我不想跟她争任何东西,我只想平平静静地过。”安氏又小声说道。

顾盼儿一拍大腿,说道:“那感情好,哪天有空我让人给你介绍个好的,你要不想嫁出去,咱就找上门的,虽说比不过一朝大将,可只要对你好,长得帅气,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不就挺好挺好的?”

安氏眨巴眨巴眼睛,又眨巴眨巴眼睛,一脸郁闷:“大丫,咱这样就挺好的,不要嫁了。”

顾盼儿道:“听说这女人要是没有男人很容易老,你挺听我的就对了,再找一个然后再给小奶猫生几个妹妹或者弟弟,咱们家人忒少了,太冷清。”

安氏含泪道:“既然知道家里冷清,你啥时候才生娃子?”

顾盼儿斜眼:“顾清现在不在家,我要是现在怀上了,不得吓死你?”

安氏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说道:“清哥儿不在家里,我又嫁什么人呐?”

顾盼儿理所当然道:“你成亲不用顾清帮忙,有男人就行。我生娃子不一样,要是有男人就行,顾清估计会疯掉!”还没走的时候就说要砍她的桃花树,这要真的泛了桃花,这人还不得跟她拼命?啧啧!

安氏说不过顾盼儿,只得含泪看着顾盼儿,无声地控诉着。

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缩在一旁的顾大河浑身一震,之前只觉得没脸去求张氏,甚至连和好的的勇气都没有,可听顾盼儿这么一说,顾大河就害怕了起来。

要是张氏受不了寂寞找男人……

不行,这绝对不行!

不仅是大男人思想在作祟,还有心中的不舍,在顾大河的心里头,虽然自己是把张氏给休了,可仍旧把张氏看成是自己的媳妇,俩人老死不相往来可以,可张氏要改嫁就是不行。

再加上听顾盼儿这意思,就算是张氏要改嫁顾盼儿也不会反对,相反可能还会支持,顾大河这心里头就恐惧了起来,哪里还待得下去,摸着黑就往小豆芽家跑。

顾盼儿疑惑地看了一眼顾大河,却是懒得理会,继续无聊地烤着火等着新年第一天到来。

却说顾大河一直跑到了小豆芽家门口,在门口那里踌躇了半天也没敢敲门,眼瞅着时间快到了初一,顾大河这才咬牙敲了敲门,却把里面的小豆芽给吓了一跳,赶紧就躲到了张氏的怀里。

张氏也是一脸错愕,刚在给小豆芽讲有关于年的故事,这是幼时听父亲所说,现在说给儿子听,没想到这故事说到一半门就被敲响,此时又刚入子时,眼瞅着就要到年初一了。

“娘,不会真是年来了吧?”小豆芽有些害怕地问道。

张氏的胆子也不大,闻言吱吱唔唔,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四丫木着脸站起来,朝院大门走了过去,在母子二人害怕的目光下,将门给打了开来。

门外漆黑一片,母子二人都看不清楚,可站在顾大河面前的四丫却瞧清楚这敲门之人,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起来,直接就堵在门口那里,也不说让顾大河进,也不说不让进,就这么幽幽地盯着顾大河。

夜幕下被这么盯着,顾大河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还是有些发悚。

“你来做甚?”四丫终于开口。

顾大河脑子一片空白,结结巴巴地说道:“来,来看看你们。”

这时张氏才缓过劲来,听到门口有说话的声音,而且声音还挺熟悉的,有些不放心地提着灯笼走过去。小豆芽看左右无人,就剩下自己一个,也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追上去一把抓住张氏的衣角,跟在张氏身旁。

到了门口提灯一看,母子二人顿时就沉默了下来。

这个年过着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就娘仨过着挺孤单的,还显得有些凄清。顾来儿虽然归来,可自晗王离开那日起,就跟顾招儿住到了一块,白天无事的时候偶而会去找安氏,却很少回到这个家里来。三丫远在京城,三个多月以来只收到了一封信,现在不知过得怎么样,而顾大河则……

总之比起去年来说,今年这个年过得太冷清,不太像是在过年。

可饶是如此母女仨都没有将顾大河请进去的意思,心里头还气着,自然也没有好脸色可给。

“你不回去过年,待在我们家门口干啥?”张氏没好气地问道。

顾大河张口无言,自己大年三十被撵出来这件事,估计张氏还不知道,而且顾大河自觉得很丢人,也不好意思在张氏面前说,结结巴巴道:“没,没干啥,就是来看看你娘仨。”

张氏道:“我娘仨好着呢!”

顾大河看了看张氏,看了看小豆芽,又看了看四丫,心里头一下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这遭了灾,娘仨瞅着却是过得不错,虽然不见得胖了,可也没有瘦了,比自己过得好多了。

四丫一口道出真相:“爹是被奶给赶出来了。”

张氏可不知道这事,闻言微微错愕,很快就冷笑了起来:“小留儿别乱说话,你奶对你爹那么好,怎么可能会舍得将你爹赶出来,况且还是大年三十呢!”

四丫定定地看向顾大河,吐言:“是真的!”

在四丫那如同黑洞般的眼神注视下,顾大河尴尬地承认:“小留儿没有说话,咱的确是被赶出来了。”

张氏愣了一下,冷笑更甚,却是不再言语,看向小豆芽。

小豆芽低头想了许久,抬起头看向顾大河,幽幽地说道:“爹不要难过,奶那是恨铁不成钢,并不是真心想将爹赶出来,说不定这会正在找爹呢!爹一定要体会奶的用苦良心,不然奶的这番心思就白费了。”

这些话大多都是顾大河以前自己说的,小豆芽现在还给了顾大河。

而当时也是这么认为的顾大河现在听到小豆芽这番话,竟然无言而对。用心良苦能把他撇下偷跑到一水镇去享福吗?用心良苦能自己偷偷摸摸吃好的,他领回去的振粮还要扣下一半吗?用心良苦能为了大年三十能光明证大吃饺子而把他赶出来吗?顾大河哑口无言,感觉心塞塞地,什么也说不出来。

“爹还是快回去吧,这会得吃饺子了。”小豆芽又说道。

而听到小豆芽这么一说,四丫一脸木然地缓缓将门关上,将顾大河隔绝在了门外。

这门关得很慢,只要一伸手就能挡住,可顾大河却如同冻僵了一般,愣是没能伸出手来,眼睁睁地看着门在自己的面前关上。

门内张氏皱了皱眉,面上哪里还有冷笑,取而代之的是抹不去的担忧。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更何况是当了这么多年的夫妻,顾大河除了对老屋那边太过盲孝了点,其实也没对什么对不起张氏的事情,张氏气归气,心里头还是有着顾大河,自然有些放心不下。

小豆芽叹了一口气:“我奶又用心良苦了。”

本来一脸忧色的张氏听到小豆芽这句话,不知为何竟然有些想笑,那抹担忧瞬间就被冲淡了许多。

“起先娘也以为你奶是真对你爹好,可到头来还是……你说你爹他穷折腾个啥?也不知道他是咋想的。”张氏叹了一口气,然后摸了摸小豆芽的脑袋,说道:“算了,甭管了。这事咱们也管不了,到时候吃饺子了,咱们一块去吃饺子去。”

四丫木然道:“爹在大姐家,不必担心。”

张氏闻言顿了一下,却是没有说话,小豆芽眨巴眼睛,也悄悄地舒了一口气。

顾大河在门口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垂头丧气地回去了。事实上他不太敢回顾盼儿家的,可这个时候除了顾盼儿家他真的不知道要去哪里,感受到了家的温暖,让他再去村长家的那两间小屋,顾大河光想着就感觉到恐惧。

顾盼儿看着顾大河匆匆忙忙地出去,又垂头丧气地回来,这心里头就更加的疑惑了。之前顾大河出去的时候并没有让人跟着,所以并不知道顾大河去了哪里,不过顾盼儿并没有想到顾大河是去了小豆芽家,而是猜测顾大河去了周氏那里,然后可能又被周氏给赶了出来。

若非如此,还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值得顾大河如此伤心的。

至于娘家那边,顾盼儿并没有想到,毕竟顾大河当时休人的时候是那么的豪爽,离开家的时候也没见得多留恋,倒是对周氏这老俩口特别的稀罕。

所以见顾大河一脸丧气,顾盼儿除了冷笑以外,就没有其它了。

顾大河默默地走到火堆旁,却是躲开了人群,自己蹲到了一边去,将自己缩到了一块去,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安氏看着心有不忍,可自己一个妇人不好管这事,扭头看向顾盼儿,却见顾盼儿一脸冷笑,便知道顾盼儿不会管,不免叹了一口气,儿媳妇都不管自己又能管些什么,还是老实待着,等大年初一的到来罢。

楚陌与小童直接就当顾大河是透明的,叔侄俩正在下着棋,两人面前都摆着一盘糖果,不过小童面前的那盘明显少了一大半,而楚陌盘里则放得满满的。楚陌老大的一个人,竟然还跟个孩子似的爱吃糖,而且自己吃糖不说,还时不时给一旁的‘秃毛鸡’丢上一颗,然后秃毛鸡也吃了。

顾盼儿看得一脸无语,真心服了这一人一鹰,果然是一对主仆。

随着旧年的最后一刻过去,新的一年到来,寂静的小村子洋溢起了欢呼声,村长家的锣庚敲得梆梆直响,显得十分的热闹。

不过热闹也只是一会儿,很快就安静下来,毕竟夜深了大家都该睡了。

小童死死地瞪着楚陌,将小手伸得老长,气呼呼地说道:“叔叔,红包!”

再看小童面前的那个盘子,上面一颗糖也不剩下,被楚陌全部赢了过去,不用说也知道小童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了。

楚陌盯着那小手看了一会儿,眉头紧蹙,好一会儿才从怀里掏出一颗糖放上去。

“我要红包,红包懂么?”小童将糖果纸扒开,将糖塞进嘴里,又伸出手来:“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楚陌眉头蹙得更深,将放到怀里的糖拿了出来,从里面翻了翻,找出一个红色包装的糖放到小手上,然后又将糖果塞回自己的怀里。

小童气恼抗议:“我要的是红包,不是你刚从我这里赢过去的糖!”

楚陌斜眼:“你奶说过,未成亲不能给红包。”

小童挥拳:“谁让你那么笨,明明大姐姐那么好,你却泡了那么久都没有泡上,你要是把大姐姐娶回来给我当小婶子,你不就能发红包了?而且要是大姐姐成了我的小婶子,不止是红包,还有好多好多宝贝,你个没出息的混蛋!”

楚陌斜眼:“说粗话要挨罚!”

小童哼唧:“跟你在一起就是一种惩罚,实在是折磨。”

楚陌沉默不语,却将小童刚烤好的红薯给抢到了手,扒了皮以后三两下就全吃进了嘴里。

小童重新烤上一个,怒道:“你要吃不会自己烤?”

楚陌沉默不语,等这个红薯烤好,再将抢了过去……之后不管小童烤什么,都进了楚陌的嘴里。

接二连三的,就是小童脾气再好也炸了毛,扑上去要揍楚陌。

楚陌华丽转身,幽幽道了声:“吃饱了,睡觉去!”

小童气得想哭,这个叔叔太可恶,竟然欺负才五岁的小侄子。这时一个红薯递了过来,小童快要溢出眼眶的泪珠立马就收了回去,笑眯眯地接了过去,扒皮啃了一口才幸福地说道:“还是大姐姐好,要是大姐姐能当我的小婶子就好了,这样叔叔就欺负不了我了。”

安氏正要去睡觉,闻言蹙起眉头:“轩儿,你要记住你大姐姐成亲了,不能当你小婶子。”

小童眨巴眼睛,一脸疑惑:“为什么不成?我家姨娘都嫁给我爹了,可还整天都想当我小婶子,听说还想当我姨奶奶呢!为什么大姐姐不可以?大姐姐那么好,比姨娘要好多了,当我小婶子最好不过了。”

安氏闻言哑了口,一时间不知该不该解释一下。

顾盼儿笑眯眯地揉了揉小童的脑袋,说道:“乖宝宝是要吃饱了就睡觉,所以你吃饱了就赶紧睡觉去吧!”至于小童所说的童言童语,顾盼儿丝毫不当成是一回事,就算自己没有成亲也不会跟楚陌这个坑货扯到一块去。

这么坑的一个人,做朋友都嫌弃,更别说是伴侣了。

安氏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顾盼儿,见顾盼儿一点也不以为然的样子,这才悄悄地舒了一口气,真担心清哥儿不在家里的时候,儿媳妇被人给勾走了。

要知道这儿媳妇还是个正经的处儿呢,呜呜!

儿子真没出息,远行的那天也不趁机那啥,要不然现在都说不定怀上了。

顾盼儿斜了一眼安氏,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不用多猜就能知道安氏在想些什么。也不想想这满脸胡子的坑货,这么个鸟样,是一般人能够啃得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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