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说宁愿终生平凡,愿得亲情不求尊宠。颇有几分才气和傲骨,这般人儿,进了宫,实则是委屈了,却也更是喜欢。当日与苏姐姐翻脸,不过借了她的醋意,若是换了眼前这一位,境况便是大不相同。这般淡然之人,日后也定不会卷入那些污水之中,亦无需我用撕破脸来保全她。
姐妹姐妹,我终究是狠不下心,放不下这情。却不知她是怎么样的,如今身怀龙嗣,位份亦比我高,或许心底狠狠在笑,当日我说给她听的那番话。
我浅笑了一声,说,“傻话,终身平凡亦需有人怜,那人,虽是帝王,无论怎么说,亦是你我夫君,不是么?适时之机,妹妹还需软了软姿态,切不可太过清冷了,那寒冬里的梅,虽美,却终究是太凄清了。”
“姐姐说的是,妹妹虽是清淡性子,却也不是一枝孤梅,也不愿是。那样太孤单了。况且妹妹也不愿凄清冰寒,日子还是舒服点好。自求安宁而已。”
亲自执了紫砂壶替她斟满面前茶盏,“过去的事,就不去提它了。我与那苏姐姐,也只能说是姐妹缘浅,冤不得旁的。夫妻也好,姐妹也好,俱是需要缘分,前世功德未修满,今生自是无法强求的。”
面上浅浅一笑,执了一块她带过来的糕点,细细而品,酸甜适中,颇为可口。“唔,这糕点好吃,妹妹身边的人手艺就是不错。哪一日,让红妆过去偷学几招。”
婉笙掩了唇笑,“你家红妆的伶俐可是有名的,哪里用学啊?”说罢朝着红妆看。
红妆被她这么一瞧,忙道,“和主子也来取笑奴婢了。”
我与婉笙对视一眼,又是一阵笑。深宫寂寥,能找到一个知情知意话意相投的,实属难得。就如同当初的苏姐姐,还有这眼下的婉笙妹妹。
两人坐于一处,又说了一会儿话,婉笙方是告辞离去,只说是不打扰我休息,我也不留她。
婉笙走时,外头的天已是灰朦朦的。碧影将屋中的灯都点了,连同外头廊上的灯笼,一排七扇宫灯,明晃晃的,却仍是照不进心里去。
红妆问要不要传晚膳,我只摇了摇头,复又蜷在那芙蓉榻上,合了手于身前,只呆呆地望着窗子上悬着的一挂绯色织锦绣帘,那一抹红,不是那么艳,却是红得那么柔和,就如那出阁的女儿,那般娇羞。
方才与婉笙提起苏雯玥,她也有孕了,算算日子,却是在去行宫之前。就如我之前所说的,命中有无子,命中注定,强求强要的,又能得几时。
只是可怜了这皇家的子嗣,自出身便是活在那阴谋算计之中,甚至有些还等不到那出生之日。若是母亲厉害些,还能护得他们周全,可这种厉害又何尝不是为他们平添了罪孽呢。
一个人想得深了,竟是未察觉屋中多了人出来,直到他环上我的肩,才是猛然一怔。
“皇上怎么来了,外头这帮子奴才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皇上来也不迎驾。”我微微一惊,随后又安下心来,静静地倚着他。
“不关他们的事,是朕不许他们喊。你这茗湘斋那般静,朕一来,闹得动静大了,吵到的还不是你。”顾珩之就这么揽了我坐在芙蓉榻上。“刚刚在想什么?一副神游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