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薛芜萱确是尽心的,之前与她提过想为顾珩之做一件便服等他来茗湘斋时可随意穿着,便是尽心地替我打听了喜好,也在绣功上帮了我好些日子。近日到了换季之时,宫中衣饰皆要换,想来是忙了。碧影也从外头听了些风言风语回来说与我听,也有几件是同她有关的。
只见她低头讷讷,“谢贞人挂心了,局里事务还忙得过来。若没什么事,奴婢告退了。”
见她低垂着头,面上笑得牵强,有些黯然憔悴。恐怕是得罪了什么人,受了些委屈了罢。“怎么了?是在哪个宫的娘娘那儿受了委屈了?全都浮在面上了。要想在这宫里头好好活下去,就必须受得委屈。有人得了势,有人受了屈,可这不是一辈子的,得势的未必是福,受屈的亦未必是祸。难保有朝一日,只有你一人活着。”
上前,伸出两指,抬起她圆润的下巴。眼前这张脸,本是极清秀的,如今却失了色。“现在,说给本位听听罢,是谁给了你气受?本位不是那碎嘴之人,不会替你传出去的。”
薛芜萱欲言又止者三,最后叹了气,“贞贵人的好……奴婢一直铭记……”
委屈地咬了下唇,眼中终于泛起泪光,目中的悲哀几乎藏不住了,失神喃喃,“我并不是那种人、那种人……可是她,她们为什么要这样……”
良久,方才望了我一眼,强作红妆,“奴婢、奴婢今日有失礼仪,只希望贞贵人只当看了个笑话,别太放在心上才好。”
见她小脸上满是委屈,乌黑的眼里泛着水汽,一副欲说不敢的模样。不由地便想到了自己,当初自己又何尝不是如她般委屈,惶恐不安,却欲诉无门。而今见了她,越发是感同身受。
从袖中取出丝绢,拉过她的手,将丝绢塞于她。“快擦擦吧,小心让别人看见你一掌衣,这会子竟躲在这里哭。人心是隔着肚皮的,你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亦无须别人知道。这皇宫里的流言到处都是,你进宫时日尚短,却已升了掌衣,那看你不惯之人,自然是多的。毕竟,树大招风。”
见她已拭了泪,脸色亦不似方才般凄楚,才又缓缓而道,“在宫里生存,要懂得藏拙,越是聪明能干之人,越是会被人利用得很惨。”
她仍是不郁,却是听进了我的话,“奴婢,明白了。”
攥紧手中丝绢,臻首轻抬,“今天的事,谢谢贵人点醒。槿容不会为此落泪……不信我的人,她们不值得。”
见她如此,满意地笑了笑。“你能这般想,甚好。那些人,信不信你,与你又有何碍。由他们说去罢,你要做的,只是好好地在这后宫中生存下去。你所做的事情,每一桩,第一件,亦只需对得起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