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服局女史莫雪倩给贞小主请安。送了些衣服过来,小主看看合不合心意?”
送衣?平日里我的吃穿用度都是由红妆碧影自去领了的,今日这算是奇了。抬眼打量眼前女子,倒是生得颇为秀丽。只不过言语动作间,太随意了些。
起身,踱到那些锦衣前,纤指轻轻翻动了一下,手下的衣料颇为轻软,那些针织图案密密相贴,均是上层之品。见那莫雪倩依旧笑盈盈地等在一旁,也不由轻笑一声,“碧影,上茶。劳烦上官姑娘大中午地跑这一趟了。”
不知她此次前来为何意,只怕亦不是送衣那般简单的吧。
“奴婢这会儿正渴了,小主真是体贴入微。这些衣服的尺寸都是局里给的,奴婢唯恐哪里有些许不合适,所以才要来一趟。见上小主一面,以后再裁衣服心里也更有分寸了。”说罢,憨憨笑道,“小主可试几件,哪里不满意,或喜欢什么服色样式,只管指出。奴婢一定尽心做好。绝不让小主在衣饰上掉了架儿。”
见她行为如此随意,心下便已明了几分,这莫雪倩背后,怕是亦有甚大后台,所以才敢嚣张无礼至此。朝着她笑了笑,笑意却未及眼,“那就多谢让官姑娘劳心了。红妆,侍候本位试衣。”
红妆应了一声,抱起一摞衣裳,随我进了内室。那衣饰剪裁出新,花纹亦十分别致,配着轻纱软锦,竟有些不认得镜中之人。穿了那一身衣裙从内室出来,见了莫雪倩,笑道,“上官姑娘的手艺果真是好,本位甚是喜欢,劳姑娘费心了。但是……”
话锋一转,面色随即冷了下来,“在本位这茗湘斋,向来喜欢听明话,上官姑娘今日来应该不只是给本位送衣饰的罢,本位想听实话。”
“小主过奖了,奴婢无才,唯此一手艺尚算浅薄,只求能为小主尽些份内之劳,也算不枉小主高看一眼。小主,您的茶水喝起来真是分外甘甜。奴婢虽卑贱,却也知道哪里的水能喝,哪里的水不能喝。我们小宫女在宫里卖命侍主,不过是到头来能讨碗放心的水喝罢了。”
说罢看了我一眼,道,“古语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不知小主信得几分?”
看她此番气度,从容淡定,并宫中其他女官可比,若她是自己人,那确是一件好事。思及此,面上不由浮了些浅笑,“ 上官姑娘这番说话,想必是懂此中道理之人。这水能不能喝,就要看姑娘怀的是什么心了。姑娘说滴水之恩,这话说得重了些。本位宫中的水没那么难喝,只是,本位向来不随便给人水喝。你若要喝这水,便要想清楚,你有何资格端起这碗水。
往那铺着大红团花垫子的檀椅一坐,抬了一只袖,另一只手拉起衣袖细细端详。“本位不想同你打哑谜,姑娘今日前来,不管是旨意还是私心,本位要听明话。”
“那奴婢也就实话实说,旨意与私心皆有。论旨意自当奉行。论私心,便是想奉得良主,求以拂照。奴婢不过是任人差使的宫役,论资格着实无从谈起。唯有衷心一颗奉主。愿引颈为小主所用。”
“就如同小主将奉安宫的井水引来赐于奴婢,小主与奴婢尊卑不同,却是共饮同宗之水。”
扯着丝袖的手指忽的用了力,那丝绸应声裂了道口子。这莫雪倩提到奉安宫意欲何为?她是太后的人,还是在外听了什么风声特意奉了谁的旨意来试探于我?这本就已是我一块儿心病,而她此举,着实让我受到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