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叹息,终是……意难平……转眼,怡靖二年除夕便到了。阖宫彩帜猎猎,鎏瓦金檐,就连御园里草木都似知这喜庆,这几日仿若欲傲冬吐蕊。
树梢被碧影挂了前几日绞的剪纸,绯红映雪。檐角下的五福灯也换了大红的纱笼,映着斜阳余晖浅下去,渐次点亮。
红妆碧影也都换了簇新的衣裳,略施薄妆。
到底是除夕夜,太过素净了反倒不好。这可没有家人的除夕,于我来说,已无了过年的喜悦。没有家人的家宴不过是个争权夺势的战场。只可惜我已身处其中,难以超脱。
挑了半日,才定了薄缥银朱绣镶边圆领罩褂。坐于妆台前,红妆反手将我青丝挽髻堆墨云,淡扫蛾眉,薄施脂粉,推开红妆手中的流苏金步摇,自去妆奁中拣了几支攒珠钗,浅睇菱镜,细细地簪入髻中。
这除夕家宴,多的是争奇斗艳抢风头的,也不多我一个去凑热闹。
出了茗湘斋,早有软轿等着,坐上轿去,一路无话,行至华英殿,已闻鼓乐喧嚣。见那灯火辉煌出,亮堂堂的金光在冬夜中染出一片朦胧金雾,如同这皇宫一般华贵。
红妆扶我下了软轿,解下雪白的狐裘递给碧影,三人一同入了大殿。殿内内监宫女都着了簇新宫装,盏盏明灯灼灼耀,映着华壁鎏檐。
殿中只几个嫔妃,自己来得还得早。早也好,省得落一个轻怠的罪名。
奉剑也已经到了,她眼尖,瞧见我来,忙不迭地跑过来,挽过我的手,一脸地小心,“娘娘小心,奉剑扶着你。”
见到她,平添了几分快乐。“哪有这么娇弱了,走几步路还要人扶。奉剑也别娘娘、娘娘地叫了,我比你大,你就唤我声姐姐好了。”
奉剑的小脸微微红了一下,双眸异常明亮,“奉剑可以吗?”见我颔首,才脆生生地喊了声姐姐。面上笑靥深深,满是喜色。
似被她感染,心中顿觉轻松起来,拉了她的手,择了位子坐下。方才坐定,奉剑的心思就被桌上的各色精致点心吸引了,一样一样尝得有滋有味,外界的一切早已与她无关,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那些美食了。
能有这般纯善心思,却是极为难得。好过这后宫之中,锦衣华服,如花娇颜下的各怀鬼胎。
片刻,便见南蕴娉婷而入,薄施了粉黛,蛾眉弯弯,素絨绣花袄内衬水蓝色宫装,衬得人清丽如莲。见了我,微微地怔了怔,立刻便绽了笑颜,朝我走来。
而我,却是一下子愣得久了,竟不觉反应。那一日,她和顾珩之一同离开,那一夜,她被留宿在了养心殿西暖阁。这是我想要的结果,可是我却并没有那种喜悦,只隐隐地觉得伤心。
顾珩之,像是被我生生地推给了别人。
直到她过来,在我身侧坐下,我才是惊觉过来,面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僵硬。
南蕴见我这般,有些失落,急急地拉了我的手,“凉瓷,我不是那样的。你相信我,那日我看得出你对皇上的情意,我没想过要从你身边抢走他。”
听她这般说,我才觉得自己的情绪显露得太过了。忙是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傻瓜,我怎么会不信你。你是何种人,别人不知,我还不知么。他是何人,又是谁能抢走,谁能留住的呢?你别乱想,你我姐妹同在宫中,该是互相扶持,而非互相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