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上下打量着安瑶玑,一时悲凉满面,说:“是,我不是金楚国的太后,我是塔罗国的贵妃,但为了爱情却跑到这里来装成别人,和一个我不爱的人相伴,替他照顾着孩子,可是我失掉了爱情,这里也仍旧不是我的家。”
安瑶玑拉住她的袖子,有些不可思议,“那在我嫁过来时一直是你吗?真的太后呢?”
“她死了,不然我怎么安心的做太后这么多年?青锦,你与我虽然目的不同,但是同为塔罗国的人,不应该为塔罗着想吗?皇帝要对塔罗赶尽杀绝,你都不伤心吗?你的亲人不是在塔罗国吗?”
安瑶玑害怕的倒退了几步,问:“塔罗国的公主不是叫安瑶玑吗?”
“是叫安瑶玑姬,但不是你,真正的公主还在塔罗国呢,你只是她身边的侍婢,叫青锦,不要告诉我这些你都忘记了,当初我还记得初见你,就觉得亲切,知道了你的公主身份,我还极力促成你与皇帝的事,可是后来我收到信息,你是假的,是塔罗国公主逼你代嫁的,我对你的疼爱之心便没有了,因为你不配。”
安瑶玑难以置信的说:“你在金楚这么久,是为了什么?”
“为了塔罗国安宁,为了让塔罗国的子民过上好日子,为了塔罗国的皇帝……但我想问你,你到底是帮塔罗,还是帮金楚?”太后逼近她,一股凌人的气势压下来。
安瑶玑也不能告诉她,自己并不是青锦的灵魂了,说了她也不会信的,对于太后,其它她不必做任何的解释,可是只因为她像妈妈,她的问题竟让她难以拒绝。
“我,我会想出一个两全十美的办法的。”
“哼,我知道你唯一的妹妹还在塔罗宫里做侍婢,她的命可都指着你呢。”太后威逼的语气说着。
安瑶玑拧眉,问:“青锦还有个妹妹?”
太后的眼神有些怀疑,又摇摇头,说:“你是真得了健忘症吗?连青嫣也忘记了?”
青嫣,安瑶玑默默的记住了,日后如果有机会,她会让青嫣从塔罗国移居到金楚的,会像姐姐一样照顾她的。
太后悄悄从袖中摸出短匕首,埋在宽大的袖中,她转到安瑶玑身后,问:“两全十美的办法?你太天真了,战争,从来没有完美的结局。”
安瑶玑怔住失神的那刻,太后的右手抽出匕首,朝她的后背刺去……谁料,一把剑此时正好刺进了太后的背,她呼出一口气,眼睛里夹着泪与遗憾,嘴角溢出夺目的血丝,安瑶玑转身,惊讶的看着举着剑的萧凌洛,他的双眼也是红的,像快要哭出来一样。
安瑶玑看着太后手中的匕首,明白了事情的因果,她蹲在地上,闭上眼睛不忍去看太后就此死去,冰冷的手被太后握住,她虚弱的说:“求你,把我送回塔罗。”
安瑶玑终于忍不住哭了声来,她用力的点点头,身旁的萧凌洛也跪下,十多年了养育,哪里会没有感情?他亲手杀了她,也把自己推进了地狱。
太后说:“谢谢,其实我知道你对我像亲人一样,青锦,别忘了你说的,两全……十美。”
安瑶玑只是点点头,她真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复杂的心情盘旋在脑海,不停的疼痛。
太后看着痛苦的萧凌洛,伸手想抚摸他的脸,可惜无法触到,她了然一笑,说:“孩子,不要自责。”
话落,空中的手也跌落在地,眼睛里滑出一滴泪,终于合上。
安瑶玑再一次看到“妈妈”又离开自己,萧凌洛却懂得了坚强,长臂拥紧了安瑶玑,说:“完成她的心愿吧。”
九慧宫里一片肃白,金楚皇帝下诏:太后突染暴病,不治仙逝。
安瑶玑身着素服,离开了九慧宫,她不必看着眼前的虚伪,皇室的哀悼不过是装装样子,里面的人除了皇亲,大臣,只有萧凌洛一个人在难过而已。
这下,她真的没有亲人了,心里空落落的,看着皇宫突兀的楼宇上方几缕轻薄的云飘过,心绪随之飘远,哪里,才是她可以安身的地方,哪里可以换一份清静。
知道了自己身体的真实身份,她再度陷入泥潭之中,满身说不清,有口终难辨,这皇宫里的后位并不她的,而是属于真正的安瑶姬的。
但是,真正的安瑶姬,哎,其实与她不过重名罢了,叫起来这么不顺口,真有点想见见她,但是两人见面会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呢?两个名字一样的女子,也有着命运的牵连。
她不理这个身体的女子叫青锦,她只认自己是安瑶玑,但与青锦有关的一切,人或事她都要担下来,她不能让事情再复杂下去,也为了她对太后的承诺,她会尽力处理好一切的。
忽然感到身上的担子好重,不经意撞进一个结实的怀抱,她抬头,看着萧离夜的双眸正盯着自己,她马上移开目光。
萧离夜勾起她的下巴,令她仰头,看着自己,“瑶玑,你的眼睛……什么时候好的。”
安瑶玑这才想起她应该是个瞎子才对,既然揭穿了,她也不必再掩饰,要面对的还要面对,眼前的他,不是正在改变吗?
但心中的那抹痛不会轻易抹杀掉的,需要时间。
安瑶玑迎上他的双眼,说:“在水无痕帮我喂药的时候。”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埋怨的。
萧离夜的眉微蹙,他像泄气一样,问;“你会以为我在玩弄你是不是,水无痕的身份我从不对任何人说,包括凌洛。所以对你……”
“我不怪你这个,萧离夜,如果我不是公主的身份,你会怎么样?”
“可你是啊,不然你是谁呢?”萧离夜以为她在试探他。
安瑶玑摇摇头,话到了嘴边还是什么也没说,她想离开,回到凤来殿休息,不料身子被萧离夜从后面圈住,耳畔传来阵阵热气,听着他的呼吸,感受着他身体传来的热度,安瑶玑有那么一刻的留恋。
“我们重新开始吧,我想说,我嫉妒柴九霄可以爱得毫无顾忌,嫉妒凌洛对你的专一不悔,甚至嫉妒水无痕在你心中的位置,不管是朋友也好,恩人也罢,都让我嫉妒到发狂。以前不是没有查觉到,但因为觉得可怕,所以害怕,对你好,看到你笑,就越是怕失去你。”
安瑶玑闭眼睛,转过身,身体仍在他的臂弯中,她抚上他的脸,看着他眼里的自己,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