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落城城中几乎所有的豪门贵族尽皆传出有人染奇痒的消息,更奇的是,在朝中官职越高之人,染的病恙越是奇特。
我抱着貂儿站在空旷的院子里,抬起头来,看着头顶落城阴霾的苍穹。
大师兄在我身后不知站了多久,他一直看着我,却什么都没有问。
我没有回身,仍是微微仰着头,一眨不眨地盯着灰白的天空,我缓缓张了张干裂的嘴,解答他欲言又止的疑问。
“没错,是我做的。都是我。”我转过身来,“我学的就是用毒,有本事让他们一个个生不如死。”
大师兄的嘴唇动了动,神色有些难以置信,他的神情凝重,有心疼和惋惜的意味,在眼底交叠闪现,“澈儿,你这样……很不理智。”
我疑惑地看着他的脸,就像看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理智?你要我怎么理智?不是你满门抄斩,不是你深负奇冤,不是你——”
“你的仇人是皇帝,是……萧御,和朝中大臣没有半分关系!”大师兄涨白了一张脸,他的神情很是激动,俊逸的脸映在我的瞳孔里,竟然有些狰狞。
我彻底愣住。
我盯着他难掩怒气的脸,幽幽地开口,声音诡异得像噩梦一般,“那么,西宇战败之后,在朝堂上义愤填膺口诛笔伐,言辞灼灼地说不诛我程氏一门不能平民愤的人,又是谁?!”
大师兄神色一窒,我的神色越来越冷,滔滔不绝地说下去。
“是他们,就是那帮平日里假作清高,危难时明哲保身,见他人有难时落井下石的小人!
“程家所有的功劳,他们都忘了,都忘了!他们只死咬着西宇被我们程家拱手让出去,为什么忘记这么多年来程家驻守之功?!
“我是不理智,我已经疯了,在满门抄斩、程家近百口一人不留的那一刻就疯了!
“我还只是让他们染些病恙,我恨不得啃他们的骨头,恨不得喝他们的血!”
“程澈!”大师兄终于爆发出来,俊逸的脸庞上是浓浓一层失望,“西彦已经占了西宇城,西部边境岌岌可危,南岚又对我北萧觊觎已久,你这样做,是会亡国的!”
“亡国?”我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萧御他反手就可以灭掉我的满门,我一个弱女子,居然也能亡了他的国?”
“朝臣是国家的栋梁,你这么一意孤行,就是在毁掉自己的国家!”
我目眦欲裂,“我的国家?是他们萧氏一族的国家,是我的灭门仇人的国家!”我攥紧了貂儿的皮毛,浑身抖个不停,“好,好!你不帮我,你走,我不用你在这里对我讲什么家国仁义!”
他惊诧难耐地看着我的脸,“澈儿……你变了,你真的变了。”
我咬着牙冷笑,“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再也不认识我!”
大师兄的神色剧烈地变幻着,他的眸子里都是痛苦,我垂了眼帘,紧紧咬着牙关,死死地盯着地面。
在紫烟山三年,大师兄对我亲如兄长,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站在我的对面,言辞激烈地指责我一意孤行。
记忆里,那个倜傥不羁的大师兄,他只会在师父训我的时候嬉皮笑脸地为我求情,他只会在我失足跌落悬崖时,一瞬间煞白了脸,他只会在我被毒蛇咬了时,不管不顾地低头为我吸出毒血……
他绝不会,指责我是亡国的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