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师父学过一些点穴的皮毛，我点了展夕轩的睡穴，让丫鬟们伺候他沐浴更衣。
一切完毕，我已经亲自把厢房收拾好了，扶着展夕轩往床榻走去，把他安置好，我刚转身，他却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
“你也在这儿睡。”
他口齿清晰，我一惊，抬头看他，他却分明是一脸的醉意。
我笑得有些不自然，“公子酒喝多了，说话都糊涂了。”四下看了看，我没话找话，想要让他忘了方才那句话，“你喝这么多酒做什么？”
“你也在这儿……睡……不许走。”
他的声音渐渐模糊起来，该是酒劲儿上来了，俊逸的脸上有两抹嫣红。
我看得好笑，白日里也睡过了，此刻没有半分睡意，就给他掖了掖被角，“好，我不走。”顶多等他睡着了再走，他醉成这样，又能撑着多久不睡？
抬起手来，对着站在门口的丫鬟招了招，我张了张嘴，作出“貂儿”的口型。她会意，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
伸手碰了碰展夕轩的额头，烧已经退了，我吁出一口气来，开始用手绕着帐子垂下的璎珞玩儿。
“今天是我娘的忌辰。”
我一惊，掉头看他，展夕轩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黑水晶一样的眸子里，隐约有点点水意。
“每年的今天，我都会在暖园睡。我想……陪陪她。”
我结舌，认识这些时日以来，展夕轩自始至终都是温文尔雅的模样，他从来都是浅笑不息，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表情。
我有些手足无措，想要安慰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阿澈，你说……我娘她，一个人在那里，可会觉得孤单冷清？”
他瞬也不瞬地看着我，清澈的眸子里写满了疑问，我咽了一口唾沫，犹豫良久，最终还是把手覆上了他的手掌。
“嗯……听师父说……人死了，是没有知觉的……所以，不会孤单吧。”
我发誓，我是真的想要安慰他，可是不知怎么，一出口就成了这样的话。
展夕轩直勾勾看着我的脸，半晌，倏然笑了开来。
他捏紧了我的手，修长的手指还有坚硬的骨骼，硌得我生疼。
“阿澈……你真是个奇怪的女孩子。”
我撑大了眼，奇怪？忙不迭打量自己全身，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啊。
见到我的表情，他没有再说话，嘴角的笑意，却是更深了。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松开他的手，跳了起来，他微微怔了一下，“我去取件东西，你等着我——不许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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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着鸟笼走进厢房的时候，展夕轩已经睡着了，呼吸安稳，睫毛微颤。
我的那句“公子你看……”只好吞了下去，走近床榻，看着他静谧的睡颜，还有微微蹙起的眉宇，我的心中莫名地一软。
我把鸟笼举了起来，轻轻呢喃，“公子。”
浑身碧翠的鸟儿扑闪扑闪羽毛，立刻跟着叫了一声，“公子。”
我抿了唇，没有再出声，鸟儿清脆的叫声却是继续缭绕在耳畔。
“公子”。
“公子。”
它不停地叫着这一句，我皱眉朝鸟笼看过去，动了动嘴，作出一个口型，提醒它另外一句。
静寂无声。
良久，鸟儿扑闪了几下羽毛，声音清脆，终于叫出了那三个字。
——
“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