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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隐隐想到了什么,我惊得几乎从床上跌落下去。

指尖冰凉,双手更是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貂儿似乎被我吵醒了,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更是让我心头一颤。

生死不知……

我慌乱地起身,也顾不得会不会把貂儿惊醒了,脚步踉跄地往殿外跑。

刚刚跑到了殿门口,迎面就遇上了行色匆匆的轻素,我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紫宸阁里闹什么?什么生死不知?”

我没察觉到自己手上用了多大的力气,却听轻素闷哼一声,粉嫩的脸微微一白,她飞快地看我一眼,神情欲言又止。

我忙不迭地移开了掐进她手臂的长指甲,一开口,声音居然有些嘶哑,“是不是……宁奕?是不是宁奕出了什么事?”

轻素又看我一眼,有些吞吞吐吐起来,“展统领他……他们遇到了山体崩塌……怕是,怕是……”

我瞬时手脚冰凉。

山体崩塌……

“不会的,不会的!”我抓住轻素的胳膊,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几乎是嘶喊着问出口来,“展夕轩没事的,他没事的,对不对?他是展三公子,武艺高强,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连日暴雪,道路本就不通,展统领他救援宁奕心切,日日都是昼夜不停……山体崩塌时是深夜时分,根本就是连躲都躲不及……”

“不会的,不会……”我一步步往后退,缓缓地,但是坚定万分地摇着头,“不会的,他不会死的!”

他说要带我离开这个龙潭虎穴一样的地方,他说要我好生顾惜好自己等他回来,他分明是挂念着我的……

他是温润如水无所不能的展公子,他……他怎么会死?!

“不会的……”我喃喃,怔怔地低下头,努力压制住自己浑身剧烈的颤抖,“貂儿,貂儿,你告诉我……告诉我他没事的,他不会死的……”

我开始疯了一样地揪扯着貂儿的皮毛,我要把它弄醒,我要它直起身来,我要它告诉我展夕轩没事,展夕轩他没有死。

轻素哭着冲过来夺貂儿,嘴上更是不住口地苦劝,“主子,主子,您冷静点,貂儿它什么都不懂,您这么做只会伤了它也伤了自己,没有用的!”

貂儿懂,我的貂儿什么都懂。

它可以在我孤苦无依时找到展夕轩,它明明很是乖戾的性格,在展夕轩的面前却温驯得如同小猫一般……

我的貂儿它懂,它是绝世罕见的天域灵貂,它既然为我在茫茫天地间选了展夕轩,自然是懂的!

我狠狠地掐着貂儿的脊背,“醒醒,貂儿你醒过来……你告诉我他没事,他不会死,他是你为我选的良人,他怎么可以死……”

我终于明白。

哪怕我会在不由自主间相信了萧炫的话,哪怕程家败落后的一尽权力确实都易了主,落入了展氏的手中,可是……展夕轩,只是展夕轩。

他是在冷清无比的朱雀街上,对我绽放一抹温和微笑的俊逸公子;

他是第一个看穿我的步步惊心如履薄冰,并且不嫌弃我不够纯真,反倒默默呵护的惺惺相惜。

在我被逐出家门那段昏暗无光的岁月里,他,是默不作声的静静守护,与相依。

展夕轩,在面临如此骤然来临的生死决别之际,我突然明白,原来我并不是一无所有,而是,有些东西,只有到了失去时,才明白自己曾经拥有。

比如,你。

我抱着貂儿,手指仍是揪扯着它的皮毛,却渐渐泄尽了力气。

我对它低低的呜咽置若罔闻,狼狈地蹲下了身子去,轻素的苦苦劝慰,我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只觉得耳边都是那句“生死不知”,甚至,还有山体崩塌的轰隆闷响。

我没有哭,眼眶干涩发疼,却流不出一滴泪,只是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任凭我怎样努力都无从制止。

貂儿湿热的小舌舔着我的手心,我却再也没有了往日吃吃而笑的心情,只觉得仿佛连自己的呼吸也因此停住了,有什么粘稠得化不开的东西梗在了我的喉咙里。

“主子,主子……您别吓奴婢,您心里要是难受,就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您别憋着,您……”

哭出来……我何尝不想哭出来?

只是,有什么东西卡在了我的咽喉里,让我发不出任何声音。

“扶我……”好半晌,我终于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来,干涩的喉咙疼得我几乎干呕,“扶我起来,扶我……去找萧炫。”

是他把展夕轩派到宁奕前线去的,是他告诉我御林军士能够以一当十,一千人足够的……

我要去亲口问问他,彼时他如此自信满满,究竟是不是……一心想要展夕轩死。

我站起身来,几乎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倚在轻素柔弱的肩膀上,我死死地抓住她的胳膊,用力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要滑落下去。

貂儿在我的脚边呜咽,我置若罔闻,阖了阖眼,朝殿门口指了指。

我要去找萧炫,我要他亲口告诉我,展夕轩究竟是触犯了他什么利益,值得他如此费尽心机地置他于死地。

轻素仍在劝我,她对萧炫极其忠心,自然不喜我因为展夕轩的生死如此失魂落魄。

我掐着手心,根本没有听进去,只是听到她又说了那句,“主子,您别这样……殿下会伤心的”时,我突然再也掩不住自己的怒气。

“闭嘴!”我力斥出声,身子甚至随之气得直颤。

她呆了一呆,该是从来没有听过我如此凶狠的语气,一双大眼睛里现出一丝惊惧,清清楚楚地倒映着我面色苍白,神情狠厉的影子。

“他会伤心?他若是有心,大可以掏出来给我看看,看看究竟是不是千疮百孔,是不是乌黑发紫!”

他会伤心?他们萧氏一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反手之间就可以让他人或生活死,谁有滔天的本领不成,又或者是借了上天的胆子,能让他堂堂北萧皇太子殿下伤心痛惜?!

我咬着牙,积压了太久太久的仇恨,终于冲垮了我本就残存不多的理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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