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夕轩走后,竟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我抱着貂儿站在窗前,静静看着房檐上的雨一滴一滴地砸落在地面,溅起细碎的水花。
有丫鬟从回廊经过,我想起一件事,出声唤她。
“我……需要一身男子衣衫,你帮我置办……”我说得吞吞吐吐,展夕轩一再嘱咐我不必太过拘束,可我真的做不到。
那丫鬟立刻应承了下来,又体贴地问我还有没有别的吩咐,我想了想,走到桌案前挥笔写了几行字,把纸上的墨迹吹干了,递给她。
“上面写的这些东西,明日早起时送到我的房里来,我有用。”
明日去参加溆哥哥的婚宴,与程府诸人见面是避无可避的了,我不能就这么以真实面目去,好在我跟着师父学了一些易容的皮毛,明日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丫鬟接了纸张,对我福了一福,就要退出房去。
我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就唤住了她,“檐下的鸟儿……有没有拎回房里?”
那丫鬟“扑哧”笑道,“小姐真是费心了,那是公子送来的鸟儿,我们这些下人怎么会不仔细照看着呢,小姐就放心吧。”
我讪讪,支支吾吾地应了两声,打发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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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睡得极不安慰,一会儿梦到爷爷怒斥我是孽障,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程府的不孝子孙,一会儿又是三年前尚且青涩的溆哥哥,梗直了脖子跟爷爷争执,死活不许把我送到紫烟山。
房外一直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雨滴砸落在庭阶下,发出叮咛清脆的声响。我被惊醒了过来,摸索着找貂儿,在身边摸索了一遍,居然没有找到。
我吓得白了脸,忙起身下床,跌跌撞撞地点亮了红烛,这才看到貂儿小小的身子蜷在床尾的锦被里,只露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
我走过去,轻轻把它抱起来,定定看了良久,慢慢把脸贴上了貂儿的脑袋。
我的身边只剩下它了,万万不能……连它都离我而去。
这么一番折腾后,竟然是再也没有了睡意,我把貂儿放到锦被上,披了一件衣裳,走到了窗畔,就这么一直站到了天亮。
丫鬟敲门,走了进来,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是我昨天写下的易容要用的材料。
她拿着牛角梳给我梳着如瀑的青丝,我对着菱镜往自己脸上抹东西,不多时,一张脸已经大大地变了样。
“小姐缘何要变成这个模样?小姐的脸多美啊,为什么要抹这些东西……”
我笑了笑,菱镜里那张陌生的脸也作出同样的表情,朝床榻看了一眼,貂儿还在睡。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带貂儿比较稳妥,就嘱咐丫鬟好生照看着。
貂儿讨厌生人接近,我只好让丫鬟给它准备了食物,把它锁在屋里一日了。
展夕轩来接我时,竟然细心地带了一套男子的衣服,我已经穿上了丫鬟给我准备的,就没有再换,接了过来,放在了床上。
展夕轩看到我的脸先是一愣,然后就笑了起来,他的笑容格外温和,就像雨后初霁的天空,让人看了分外的舒心。
“你这么一易容,我还真是认不出来了呢。到时候一定很多人,你紧跟着我,莫要走丢了。”
他居然没有问,只是去参加一个没有人认得我的喜宴,我为什么要如此费尽气力地易容。
他只是笑着嘱咐我跟紧些,什么都不问。
他的笑容熠熠,俊美的容颜映射在我的瞳孔里,分外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