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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木柴在灶膛里哔剥地燃烧着,红红的火舌,不甘寂寞地翻卷着,跳跃着,从锅底探出头来;水花沸腾着,化为蒸汽,争先恐后地从壶嘴里嘟嘟地冒了出来……



“安安,”奶奶从屋外进来,见到满屋子的蒸汽,急忙提醒:“想什么呢?水开了!”



“嘎?哦~”依安惊跳起来,忙忙地去提水壶。



“小心烫~”



“啊~”来不及了,依安低叫一声,迅速地缩回了手。



“给我看看?”奶奶急忙握住依安的手查看,雪白的掌心通红一片,已起了二个小水泡。



“奶奶~”依安又痛又愧,眼里隐隐含了泪水:“我是不是很没用?”



“不要紧,你才来几天,不习惯而已。”奶奶呵呵地笑了:“小哲小时候也常常被烫呢。”



“真的?”依安有些吃惊,又有些不信。



印象中那个近乎完美的哥哥,也有出糗的时候?



“怎么不真?小哲皮着呢。有次暑假,偷摘别人的黄瓜,被人撞到,吓得掉到沟里去了。”奶奶回忆起往事,笑得眯起了双眼。



这事她依稀有些印象,似乎那次回去还被爸爸打了几棍子。



“呵呵~”依安笑了:“奶奶,有没有消炎的软膏?”



“不用,问题不大,抹点茶油就行了。”奶奶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



这个东西,粘乎乎的,会不会反而感染?



依安心中疑惑,嘴里却没有吭声。



“放心吧,”奶奶转身到橱柜里拿了一瓶茶油出来,倒了一些在依安的手心,细细地抹匀:“这是我自己摘的茶籽炼的油,比你们在超市里买的纯,治烫伤效果很好的。”



依安被奶奶窥破心事,脸一红,急忙转移话题:“还没添开水呢。”



“我来,”奶奶取了抹布包在壶柄上,把水壶提了下来,添到开水瓶里:“你坐着吧,别弄脏了手。”



“奶奶,你一个人住,不寂寞吗?”依安环顾一室的清冷,不禁有些心疼,又有几分好奇。



爸爸接过她不下十次,她死活不肯离开老家。说是在这里住了一辈子,舍不得这些老邻居,烧惯了木柴,用不惯瓦斯煤气,住不惯城里的套间,象鸽子笼似的,憋得慌。不象这里,出门就是山,空气好,敞亮。



“不会,”奶奶放下水壶,慈祥地望着她:“这里每一棵树,每一块石头,都是我的伴,再说,还有你爷爷陪着我呢。”



“奶奶~”依安感动地红了眼眶。



她想,爷爷和奶奶一定很相爱。虽然他们那代人,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把爱说出口,但那份相濡以沫的感情,却是那么真实而质朴。



“丫头,有喜欢的人了?”奶奶笑眯眯地拉住她的手。



这孩子,从到这里的第一天开始,就心事重重呢。



动不动发呆,偶尔还会脸红。



“奶奶!”依安不依地低嚷。



“呵呵,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已经二十五了,奶奶在你这个年龄,都已经生了你大姑和你爸了。”奶奶呵呵笑。



“那怎么一样?”依安娇嗔。



“有什么不一样?世界再怎么变化,女孩子始终要嫁人的!”奶奶不以为然。



“我不嫁,一辈子陪着奶奶。”依安腻到奶奶怀里撒娇。



“呵呵,我可不敢留你。”奶奶抚着她的发:“俗话说得好,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

“奶奶,”依安怔怔地望着地面:“第一眼看到爷爷的时候,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是你喜欢的人,可以跟他生活一辈子?”



一辈子,很长呢。



她怎么知道,那个人是不是真心地喜欢她,会不会跟她一起相守到老?如果,中途变心了怎么办?



“傻孩子,我跟你爷爷结婚前都没见过面呢。哪象你们现在的小年轻,还有机会挑三拣四。”奶奶微笑。



“那,除了爷爷,奶奶有喜欢过其他人吗?”依安好奇地追问。



“有啊。”奶奶嘴角微翘,脸上漾着朦胧的微笑。



“真的?”依安眼睛一亮:“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

“他是个货郎,”奶奶笑:“每次向他买货的时候,都会特别优慧我一点,有一次还送了我一条红头绳。”



依安追问:“后来呢?”



“哪有什么后来?嫁了人,再没见过那个货郎。”奶奶淡淡地笑。



“就这样?”依安不禁大失所望。



还以为多么刻骨铭心,没想到这么平淡无奇。



“不然你想怎样?”奶奶失笑。



“奶奶没有抗议,没有伤心,没有后悔?”依安有些诧异。



虽然奶奶途述得平淡无奇,但是能够在几十年后的今天,还让她流露出如少女般的羞涩。可见这段感情,对于当时的奶奶来说,是怎样的刻骨铭心?



“傻孩子,”奶奶失笑,宠爱地揉了揉她的发:“生活就是这样啊,不管发生什么,日子总要过下去。再大的痛苦,再深的感情,总会被时间冲淡。很多事情,当时看起来,或许痛不欲生,几十年后回想,也不过如此。”



“是吗?”依安怔怔地发呆:“时间果然会冲淡一切吗?”



那么,她对博然的感情,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变淡,最终湮灭,是这样的吗?



“是啊,你看我跟你爷爷,这几十年,不也挺好吗?”



“奶奶,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忘了过去,接受爷爷的呢?”依安很好奇,奶奶是怎样忘掉那个让自己的心灵第一次产生悸动的男人呢?



“两个人一起生活,一起面对困难,自然而然就产生了感情了啊。”奶奶了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傻孩子,人不能总活在记忆里,要向前看,才会幸福,懂吗?”



这孩子,怕是遇到感情上的困扰,不知道怎么办了呢?



“向前看?”依安喃喃低语。



换言之,她应该忘掉博然,专心对嘉文,是吗?



她可以吗?做得到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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