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天香楼换了大红的帘幕，一番喜庆的气象，然而秋深了，落叶飘飘，另有一番凄凉意味。
今日，是我司徒岩青的大喜之日。
如果娘看见，大概她会很高兴吧，她会称赞含烟的美丽与贤惠。
所有人都在向我祝贺，但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我明白，我喜欢的人不是含烟。
四年前，她救了我，几天的相处，当我明白我已经动心时，一切都晚了，我，不可自拔。
那次，她告诉我说，她是女人。
我欣喜若狂，我想抱着她，一辈子，就像她救我时抱我的那样。
我想说，我爱你。
我想问，你愿意做暗香阁的女主人吗？
我想问，你愿意让我一辈子陪着你吗？
两年里，她说，她要创下一番产业，灿烂的光芒在眸子里闪烁。
当我终于鼓起勇气时，她告诉我说，她爱上了一个男人，不可自拔。就像我爱上她一样。
于是我终究没有说出口，因为她没有给我机会，连表白的机会都没有给我。
爹说，世界上美好的女人无数，只有一个是属于你的红颜……
娘说，女人的心男人永远捉摸不透，如果有了喜欢的，就放手去追求……
可我能吗？
我只能笑着向她挥手致意，看着她的眼睛因沈凌秋而无数次黯淡，无数次闪亮。
如果我注定今生不能与她牵手，那我宁愿看着她，一辈子看着她，看着她幸福的笑。
为了沈凌秋，她甘愿化身男儿入宫，那天虽然是皓然帮她告诉我的，但我答应帮忙后她脸上表现出来的惊喜却让我不得不皱眉。
皓然说，她喜欢的人是沈凌秋。
皓然说，沈凌秋是她的皇帝夫君。
我曾想过，如果她不能和沈凌秋在一起，或者是沈凌秋不爱她，或许，她可以选择我，所以，我一直不愿意调查出沈凌秋的身份，这样，至少可以给自己留一个充满希望的念想。
原来，傻的人一直是我，但我不曾后悔。
我喜欢玖钰，皓然看出来了。
她根本不爱你，她也不可能爱上你的。皓然说。
我知道。
那你何必如此。
因为我喜欢她，也因为我们是兄弟。
够了，别自欺欺人了，难道你还不愿意死心吗？
死心……我的心怕是早就死了。只不过还怀着一点期盼。我在心里补充道。
那你就听我的，真正把她当成朋友，记住，再好也只是朋友。
为什么？
你这样不但断不了你对她的情，也会伤害到含烟宫主。
路含烟、路含烟，又是这个女人。
含烟说，她爱我。
但我不爱她，就像我喜欢玖钰，玖钰却无动于衷。
我答应她，去了皇宫，帮她任职。
我也答应了皓然，最后一次帮她，最后一次。
爹曾说，不是真心爱你的女人，不如不要。
娘曾说，爱上不该你爱的女人，不如放手。
我并不想与含烟成婚，只是她说，她爱我，愿意为我做一切，
只求做我的妻妾。
她也真的为我做了她所能做到的一切。
她解散了凝云宫，只留下几个信得过的高手，并编入暗香阁的霓裳门，自己担任霓裳门的门主，甚至不曾求过回报。
我不爱她，但我怜惜她，看着她，我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既然我可以给她快乐，那为什么不做呢？
你愿意嫁给我吗？我说。
你愿意娶我了吗？她笑了，眸子里开始闪现玖钰惊喜时眼睛里也会有的光芒，那是气度宁静如水的她不曾有过的。
我不曾说过不愿，但我想，我无法爱上你，嫁给我或许会委屈你。
没关系，我不在乎，只要能每天看见你我就知足了。
果然，她也是个痴人。
玖钰回来了，我想见她，却又害怕见到她之后，只剩下星星点点的情意重燃。或许一直都没熄灭过。
见到玖钰，含烟的脸色很苍白。
那天夜晚，我在天空下看着独自舞剑的她。
凌厉的剑锋划破虚空不断重重地草地上，空气里弥漫着草香。
我看见她面无血色，面对我时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苦笑。
我明白，一切都该怪我，我断不了对玖钰的情，却不忍拒绝她的爱，我伤害着自己，也在更深地伤害着她。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情不自禁地走过去抱住她，闭上眼睛，轻轻地嗅着她身上隐隐约约的芬芳，沁人心脾的味道，淡淡的，就像她的人，精致而淡雅。
我是不是很傻？明知道你爱的人是玖钰公子不是我还要执意嫁给你。她隐隐颤抖，泪流满面地抬起头来，眼神茫然无助。
不，不是你傻，全是我的错。我抱紧她，握住她柔若无骨的柔荑，凉凉的，就像她眼里噙着的泪花，让人心痛。
她回来了……你还愿意娶我吗？她止了哭泣，看着我，眼里带着些乞求的意味。
当然，我要娶你，我要宣告天下从此以后你路含烟就是我司徒岩青一辈子的妻子，过几年我便带你隐居山林，什么江湖？！什么暗香阁？！我全都不要了，那时候，我们就做一对神仙眷侣，快意山林，好不好？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这句话中究竟有几分真实，我只知道我不想看见她的眼泪，我不希望她为我流泪。我看着她布满泪痕的脸，撩起垂落的发丝，捏在手中有几分湿润，不知是她舞剑的汗还是伤感的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