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呸!
水吐进痰盂里,漱口用的杯子放回小厮高举的托盘上,皇甫凌云取过丝帕擦去嘴角的水渍,一系列动作都做得优雅无比。
“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吗?都已经三天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墨邵文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面带关切的问。
“好多了。最起码,脸上的肿消了,现在吐出来的漱口水也不再有血丝了。”挥退伺候的小厮们,皇甫凌云在他身旁落座,半开玩笑的道。
墨邵文闻言,果然笑了。
“都这样了,你还开的出玩笑来!不过,这也是你自找的。好端端的,你是怎么想起来的要当众轻薄那个小尼姑?如何?如今得到报应了吧?这都是你活该!”
满朝文武,也就只有他敢用这种不怕死的语气和皇甫凌云说话了。
“我只是想看看她能被吓到什么程度而已。而且,不是还没碰到她吗?她的巴掌就下来了……”皇甫凌云难得说话闷闷的,话语里还有几分夙愿未尝的不满。
“人家被的你孟浪吓得不清,哪还管你碰到了没碰到?一巴掌下去,打肿你的脸、打得你咬破舌头几天不能好生吃饭说话算是便宜你了。若你是寻常人等,早被人在场的众人当作登徒子活活打死了,哪还由得你逍遥到现在?”墨邵文放下茶杯,幸灾乐祸的笑。
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来——
“咦,那个小尼姑呢?把你伤了之后,她到哪里去了?”
“在后院,她的住处哭呢!”说起那个小尼姑,皇甫凌云瞬息又是精神抖擞,春光满面。
“不会吧?还在哭!”墨邵文咋舌,“从打下那一巴掌开始,我就见她眼泪流个不停。而后也听人说,最近你瑞王府里很不安宁,不管白天还是黑夜,一直听到有人嘤嘤低泣的声音,不少送柴送米来的人无意中都被吓个半死——都是那个小尼姑干的?”
“没错!”皇甫凌云笑道,“从那天回府后,她的眼泪就没断过。尤其每次遇上我,那哭的,简直就是山崩地裂,泪珠子跟淌水似的一串一串的掉,好玩得不得了!”
“你……”
墨邵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皇甫凌云很无奈的一摊手。“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那个地步的。不过……”
顿了顿,深邃的眸子陷入深思之中。“话说回来,从小到大,谁不是把我捧在掌心里,生怕把我磕到碰到。所以细数起来,我一共才受过四次见血的伤。一次是十岁那年慕太师为了教训我,拿戒尺打的,剩下的三次却都是在最近。而且,其中竟有两次都是她干的!一次是用牙齿咬,一次是用巴掌扇。”
“这可不得了!”墨邵文听了,面露惊异之色,笑着摇头,“要知道,这世上,得罪了你却还能安然活到现在的人,除了慕太师我还真不记得还有第二人。而她,以一届女子之身数次伤你,现在却还好好的在你所属的范围内活蹦乱跳。我真是想不通,身为有仇必报的瑞王爷,你为何到现在为止还未动她一根手指头?”
“因为她的眼泪。”皇甫凌云淡淡道。
墨邵文向他射过来一眼。“什么意思?你开始怜香惜玉了?”
皇甫凌云哂笑。“你认为可能吗?”
墨邵文坚定的摇头。
皇甫凌云再笑。“知我者,墨兄也。”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为什么你会为了一个女人的眼泪饶过她的小命?”墨邵文的嗓音里带着淡淡的疑惑。虽然隐隐的有些明白了,却还是不太愿意确信。
皇甫凌云回他一个神秘兮兮的笑,又端起手边的茶杯细品了好几口,才慢条斯理的道:“我不过是觉得她的哭起来的样子很好玩而已。而且你也看到过的不是吗?她哭的时候,眼睛红红的,鼻子皱皱的,声音细细的。每次站在我跟前,她都必须仰起头、抬起眼,那怯生生的样子,真是叫我百看不厌。所以,我便留着她,等什么时候看厌了再打发了她就是了。”
他猜对了。
墨邵文很无语。
虽然二人做了这么多年的好友,他还是觉得这位王爷这么嚣张且毫无顾忌为所欲为的个性着实令人不敢恭维。
不过——
“她哭起来有你说得那么好玩吗?我也算见过她几次,每次见面她也都是那样一副小心翼翼要哭不哭的样子,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啊!”
“你是这样觉得的吗?”皇甫凌云看向他,皱起眉头。
墨邵文点头。
“难道……是我看得不够仔细?”
“或许……”皇甫凌云喃喃道。
倏地,只见他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并顺手拉起墨邵文,兴奋的道:“走,我们现在就去求证一下,看看她是不是如我所说的那么好玩!”
说着,拖著墨邵文就往王府后院走去。
不至于吧?有这个必要吗?
墨邵文被动的被他拉着往前走,心里暗暗想着。
他就是口头上说说而已,没有真想去一探究竟的意思啊!
还是说——
所有所思的目光落在皇甫凌云急促的脚步上:是他又想去逗逗人家却师出无名,便顺手拿他当作借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