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半个月,平静无波。
喧闹了许久的瑞王府一下子回归平静,而且一静就是这么久,让人心里总觉得怪怪的。诡谲的气息似乎笼罩在瑞王府上空,仿佛有什么深层的东西潜藏着,有一天在适当的时机就会突然蹦出来,吓所有人一大跳。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某些人的个人猜想而已。
闲言少叙,总之呢,在太医半个多月的悉心治疗下,皇甫凌云的腿伤很快痊愈了,能跑能跳,上山下海都不成问题,恢复得同以往多年无异。
太后听说大喜,重赏太医之后,又在宫中摆宴,召集一干皇子前去同贺。每位王爷都奉命带上了自家王妃,皇甫凌云于是又带着骑毛驴的慕紫烟叮叮当当的出现了。
“……便犯下风流罪,暗约下云雨期,常言道风情事哪怕人知……本待同衾共枕,倒做了带锁披枷,这一切风流活靶,也是个欢喜冤家……”
圆润细腻的嗓音不停在耳边回绕,准确流畅的咬字、丝丝合缝的撩拍与完美幽远的转韵,更别提那柔软又优美的作功,一个兰花指,一个水袖飞舞,一个回眸微笑,无不极尽柔美之能事,简直把个含羞带怨的二八少女给演活了。
近至端坐台前的太后皇帝等人,远至今日无事前来看热闹的太监宫女们,不知不觉间,大家的心神都已经被它牢牢吸引住了,目光不由自主的随着台上人的一举一动飘移,情绪也跟着演唱者的音调时涨时低。
当——
直到一曲落幕的锣声敲响,沉浸在刚才戏剧的余韵里久久不能自拔的众人才猛地醒悟过来。
“好!好!真是太好了!”皇太后带头鼓掌,笑赞道,“这个小旦不错,身段好,扮相佳,唱功更是没话说。难怪在短短的一月之内,她就红透了整个京城。慕贵妃果然蕙质兰心,挑的什么都是哀家喜欢的。”
“多谢母后夸奖。其实,这台戏班子是臣妾的表弟大力向臣妾推荐,臣妾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被人夸奖,慕贵妃宠辱不惊,淡淡笑道。
“母后若是喜欢,那儿臣就命她再多唱两出就是了。”见母后高兴,皇帝也忙讨好的道。
“只怕这个不成呢!”陪侍在他身侧的慕贵妃转过头来,微微笑道,“皇上,臣妾听说,这个小旦在开班之初就立下一个规矩,就是她每天最多只唱一出。再多了,无论是谁,给多少金银都不开口的。”
“竟有这等稀事?”皇帝讶异的挑高眉毛,“朕是皇上,难道她朕让她唱,她也不唱吗?”
“皇上你这又是何必?”太后听了,略微摇头,不太赞同的道,“每日一曲,不为权势富贵而折腰,这说明这个小旦有骨气!也只有这等有铁骨铮铮的人,才能把戏唱得这么好。况且又是个女儿家,这样的人儿着实少见,哀家很是喜欢呢!”
“是吗?”皇帝听了,便不再多言,招来何公公,“去,重赏方才的小旦,太后喜欢她的戏。”
“是。”何公公退下。
前一拨人退下,又一拨人上台来,锣鼓齐鸣,咿咿呀呀的开唱。
皇甫凌云慵懒的坐在交椅上,眸光沈冷的看着戏台上的人舞弄声色,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若不是为了应付一心为自己操劳的母后,想让她老人家开心开心,他根本就懒得抽空跑来这里和一群人挤在一起看另一群人。
不过,说句心里话,方才那出戏唱得的确不错,尤其是那个小旦,演得是格外出彩。且不说扮相,光是她那细腻的嗓音,清甜如酒,酒力虽不强,但劲道刚好,犹如山间的甘泉徐徐滑进喉咙,又有如上等的丝缎摩挲在肌肤上一般。虽醉不了人,却也足以撩得人心醺然,让人忍不住细听下去,慢慢享受。
难得听完完整的一曲,又听到慕贵妃如是说了一番话,知道那个小旦的戏没有了,他也没有心思再听下去,便借口出恭,偷溜了出来,准备找个人少的地方好好透口气。
路过戏台后侧的时候,他无意间听到几个太监之间的窃窃私语——
“这个小旦演得真不错!扮相也美得没话说,就是不知道下戏后她又是何等模样?”
“她肯定自身长得就不错的!否则,仅凭化妆,她又怎能妆扮得如此美丽?”
“说的也是。对了!你们注意过她的眼神没?唱戏的时候,她的眼波流转,明眸善睐,诉不尽的情意蕴藏其中。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我是看到了,她的那双眼,跟猫儿的一样,一旦和她对上,自己心里便忍不住的酥了,一不小心,魂都被她给勾了去!”
“是吗?”
“是的,我也发现了。“
“我也是。”
……
猫儿一般?
听到这四个字,皇甫凌云快速前行的步伐缓下了,一双剑眉微微皱起。
在他的印象里,似乎有一个人,她的一双眸子,就是像猫儿一般……
不知不觉抬起眼,往王妃们聚集看戏的台子那边看去,他才赫然发现——
在最后排,本该慕紫烟落座的地方,却躺着一只白毛波斯大猫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