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相思在昏睡中发出呜咽般的痛苦呻.吟,脑袋已经耷拉下来,苍白痛楚的小小面庞正对着我们的方向,雪白的脖颈间有一道血痕正绽出一溜血珠,慢慢滴落于洁白的衣领上。
我大骇,心头猛地一滞,只觉呼吸都已顿住,正递出去一半的剑式已全然凌乱。
但淳于望更是失色,竟连我混乱的招式都不晓得抵挡,被我一剑刺在肩上,也不晓得疼痛,人已向相思的方向扑了过去,惊痛唤道:“相思!”
司徒永也蓦地变色,惊叫道:“别伤了那小女娃!”
柳子晖已将相思重新裹回厚厚的衣袍中,叹道:“她父亲都不疼惜她,我们又着什么急?放心,没死呢!可如果轸王殿下再不让路,在下敢保证,我们死前,这位小郡主也别想活了!”
看了淳于望一眼,司徒永惊魂未定般点头,“对,且留着这小女娃!若她父亲还不让路再补上一剑吧!”
淳于望脸色苍白,冲上前来便要夺人时,柳子晖退后一步,剑锋对着相思的腰,说道:“轸王殿下,你若再上前一步,你的女儿可就变成两截了!现在只是受伤失血,若要救时,还能救得过来。不晓得斩作两截后,轸王尊贵无俦,能不能找来再世华佗,把你女儿缝成一个整人?”
他说的这话,别说淳于望,就是我听着都惊悸得头皮发麻,完全喘不过气来。
司徒永竟似晓得我也紧张相思,快步已走至柳子晖身后,只向他怀中看了一眼,便向我递来一个安慰的眼神,分明是指相思并无大碍。
我略定心神,只是脑中来来去去盘旋的,都是方才相思苍白的面孔,滴血的伤口,手足都已冰冷。
——便是我自己几度受伤濒死,都不曾这般惊惶恐惧过。
淳于望已不敢再上前,却转头逼视着我,目光灼烈而愤懑。
我只作镇定,慢慢道:“淳于望,你的梦该醒了!我从来不是盈盈,也永远不会是盈盈。我挺喜欢相思,可我并不是她的母亲。如果她的父亲拦了我的路,我也难免要对不起她了!大不了每年的清明,我多烧几张纸给她。”
淳于望眼中的恨和怨慢慢逝去,渐渐转作某种苍茫的悲凉。
他凄然笑道:“没错,你不是盈盈。若真是盈盈,相处这么久,又怎会至今唤不起母女间的天性?连她你都能下手……总是我太蠢钝太痴傻,一再骗自己,一再……认错了人。”
他容色雪白,眼眸中的暗沉似连半点阳光也透不进去,绝望般的清寂如死。
我握紧剑柄,忍不住便想伸出手,按一按自己的心口。
那里抽搐般的阵阵疼痛,疼得我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可我为什么会感觉到这样的疼痛?
为了这男子?
还是为了这孩子?
也许,只是为了相思吧?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她总是以一颗赤子之心全心全意待我,又如此乖巧可爱,又曾不要命地救我,天真地想用她小小的身躯挡住所有降临到我身上的灾劫。
没错,我只是喜欢相思,疼爱相思,的确舍不得她受伤,更舍不得她死去。
我只是在心疼她脖颈间还在流血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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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觉认清自己心头所想,也便略略松了口气。
柳子晖已在向淳于望说道:“怎么样,轸王殿下?再拖着,你女儿血流干了,想救也救不回来了!”
淳于望捏紧剑柄,肩部的伤口便汩汩渗出血来,渐渐染红了半边襟袖,衬着一身雪白锦衣,却似雪地里骤然绽开的一朵大红牡丹,亮烈得刺目。
他疲惫地垂下眼眸,道:“好,放下相思,我让你们走。”
柳子晖道:“那么,烦请轸王殿下让人把马牵过来吧!”
淳于望向后看了一眼,便有心腹部属会意,一边向后退去,一边安排人手去牵马。
片刻后,九匹骏马已一字排开被人牵了过来。
我一推司徒永,低声道:“你们先走。”
司徒永便回过头,向身后从人道:“你们先走。”
柳子晖却笑道:“咱们一起走吧!咱总得劳烦小郡主送我们一程,不是么?”
他说罢,却是抱了相思,当先跃上了马匹。
司徒永迟疑了下,抓住我的手把我扶上被牵到近前的马匹,又奔到后面去跃上另一匹马。
我握住缰绳正要驱马前行时,耳边仿佛听到一声呻.吟般的低低闷哼,尚未及回头,便见斜次里一道凛冽剑光袭来,如玉龙腾跃,如晴雪飞滩,哗然刺向我前胸要害。
正是淳于望。
我斜倚马腹,侧头避过,不加思索便扬剑反击;而他的剑锋凌厉旋过,却将我手中的缰绳砍断了。
泼雪般的冷肃剑光贴着马儿头皮刮过,掠起大片鬃毛,凌乱撒下。
马儿受惊,长长嘶鸣着人立而起。
我蹬踏不住,只得顺势翻下马来,继续与淳于望对敌。
柳子晖回头看到,眼中闪过惊愕,忽举起相思叫道:“淳于望,你不要你女儿性命了?”
我心头一紧,又不好直说让他别伤着相思。
这时身侧有人纵马飞过,却是司徒永奔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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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不上的姐妹们往前翻,昨天两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