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从校友会之后,C城就没有温暖过,尤其像今天温度又低了几度,唐谨穿着厚厚的绒布大袄站在华阳大街上的一棵梧桐树下,一头飘逸的长发被她尽数绑起,前面的刘海长了有些扎眼,略显苍白的脸蛋被风吹得泛红,她左手提着个白色塑料袋,里面是从转弯那间有很多年历史的绿磨坊买的红糖糕。
腿站得有些麻了,她开始来回镀步,脸颊有些火辣起来,C城的秋冬就是这样,看似终日寒冷,却也是有太阳的,你不能停下脚步晾晒,否则皮肤就火辣起来。
她眼眸轻扬,目光迷离,仰着头凝视对面一栋高耸的在秋日的阳光下闪闪发亮的白色建筑。
欧氏医疗机构。
她极出神地盯着那几个银色大字,脚步稍稍上前,半响又退回…直到脖子仰得都酸了,她一脸颓然地垂头。
红糖糕也冷掉了,心口失落落的;想起几天前罗音的话,追回他….事实是她连踏进大门去的勇气都没有;想要用力爱的年纪与心情都不知不觉地走远,她在哪里丢了勇气?
走吧。
坐在公车上,她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冷掉僵硬的糕点,温暖而熟悉的红糖味,在这一刻却倍感落寞;车上的人都怪异地看着一个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目光呆滞地盯着窗外的女人在糟蹋食物。
因为地上,她的衣衫上满是掉落的糕点碎屑,而她晃若未觉。
“小姐,你到了”。司机不客气地回头瞪她。
“哦好”。唐谨回过神来,看到车上自己的‘杰作’脸颊涨得通红,赶紧道歉“对不起”。然后吐吐舌头飞快跑下车。
站在马路,看着这个城市熟悉无比的景物,一些藏在心底很久的往事又泛起了涟漪。明明积了白霜的马路上小猫三两只,但只要一眼看过去,不经意会看到覆盖的土地下是千苍百孔的岁月痕迹,看着迷迷茫茫的看不到头的街口,会为那从脚底心生的荒凉感所迷惑;会想着这个小城曾经有过怎样的车水马龙,又有过怎样的风花雪月。
那年,他就那样倒在血泊里,在离她咫尺的地方;然后不知所踪。整整半年,她拒绝和还在沉睡的爸爸以外的任何人说话,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拼命地想着念着和小闻的的琐碎点滴。
所有人都以为随着时间流逝,她会好起来,但世间总有长情的女子。就像张爱玲说的:对于三十岁以后的人来说,十年八年只是指缝间的事,可对于年轻人而言,三年五年就可以是一生一世。于是,在以后的那么多那么久的白日和肝肠串断的黑夜里,反复听着那句“谨儿,等我”。她便,等他到如今。
晚上和罗音通电话,对方得知她连大门也不敢进,连笑三声后故作姿势地点评:“看来天要下红雨了,唐小谨竟然也会害羞扭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