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完离婚证的那个下午,我回公司办理了离职手续。
我终于在同一天,失婚、失业。可是,我却哭不出来。我只是困惑——如果一份契约自签订之日起,便可以随意违弃撕毁,那还有什么签约的必要呢?
我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五月的风黏稠潮湿,贴在皮肤上,像情人的汗渍——但谁能肯定,情人身上的汗液,就一定是他自己的呢?
我离开工作七年的公司,没有人挽留。而我结束六年的婚姻,也没有人惋惜。难道所有人都已习惯,合同终止,及时离场,再无感情可言?
从这天开始——我成为一个怀疑论者。我怀疑所有的约定都有个期限,我怀疑再长久的关系都有终结的一天。我甚至怀疑,这世界本是虚无,一切不过是我心中的幻象。而爱情——它只是古老的传说。到了21世纪,这传说已成为最荒诞的谎言。
听说,结束一段婚姻,如同割毒瘤,即便好了,也多少留些后遗症。
那天后,我便蛰伏在家中,像冬眠的倦兽,抱着一瓶酒从早喝到晚,浑浑噩噩,不分晨昏。
整个人恹恹的,像大病了一场。五脏六腑空空荡荡,不管填多少东西下去,始终没有反应。而这房间,自从温旭生搬走以后,也显得特别空落。
真奇怪,只不过少了一个人,整个屋子仿佛一下子大出许多倍来。
我不敢随意走动,怕在这幽暗的空间里,迷了路,误踏进另一个时空。
我拉起身上的薄毯准备睡一下。睡着了,日子也过得快一些。
这大概就是离婚后遗症的初期症状:逃避现实。
刚闭上眼睛,门便被人敲得砰砰直响。我翻个身,不予理会。我如今已经是一堆糊不上墙的烂泥,亲友都争相走避。除去母亲偶尔来帮我收拾收拾房间,添补一些食物,谁还肯理我?
可是,那敲门的人特别执著。是谁?是谁在我已经衰到极致的时候,还这样不依不饶不放过我?
“江绍宜,是英雄好汉你就开门!别躲在里面扮乌龟,你再不开门,我就撞门了!”
这个女人,声音蛮横、霸道,带着一股子狠劲儿。我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