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638400000025

第25章 情醉骊宫

夏日过尽,秋风乍起;日月如梭,寒气袭人。

公孙玄每日授业,皓儿聪慧,进步神速,不到半年,对秦国数百年基业了如指掌,对天下形势认知清晰,对秦国军政见解独到。公孙玄道,假以时日,皓儿的成就无可限量。

皓儿有如此进步,公孙玄功不可没。

算算日子,蒙王后禁足已有半年,然而秦王不开金口,蒙王后也不敢擅自解禁。

蒙天羽恳请秦王去看看蒙王后,秦王这才下令撤去阳硕殿的侍卫。

蒙王后解禁后会不会立即反扑,我不知,不过无情已在宫中各殿安插耳目,稍有异动,他便能得到风声。这半年来,嬴蛟按兵不动,不为母后求情,也没有对我有何不利。

寻剑那会儿,我虽是女扮男装,但是嬴蛟必定认得我就是扶疏。他没有向秦王说我与赵慕之事,极有可能是听从蒙王后的嘱咐,待我势微之时,再揭发我与赵慕的私情,便可事半功倍。

蒙王后一解禁,我倒要时刻准备着应对,处处小心,提心吊胆。

近日来大雪纷飞,天地皆白,整个王宫银装素裹,寒气砭骨。

我对秦王说近来颇为倦怠,想去骊宫静养几日。秦王欣然应允,命八百精卫送我前往骊宫。

仪仗煊赫,侍从如云,旗幡招展。

天际琉璃,日光稀薄,积雪半融,道上又湿又滑,分外难行,因此,队伍行进很慢,我的心情更为寥落。

我命桃夭牵来魅影,弃车策马,扬鞭直奔骊山。

身后传来桃夭、重南与精卫首领的喊叫声,我不理会,兀自催马驰骋。

寒气逼来,脸颊刺痛,双手如割,寒气从缝隙处钻进身子,冰冷了肌肤。然而,纵马飞驰无比快意,释放了郁积心中的闷气,更令时常紧绷如弓的身子放松下来,享受日月精气的抚摸与洗涤。

八百精卫被我甩得老远,身后却突然传来嘚嘚的马蹄声,以一种嚣张的气焰敲击着大地。马蹄声越来越近,我不由得好奇,精卫中竟有如此神驹,只怕脚力比魅影更加神速。

回眸望去,我惊愣,纯黑神驹上的人竟然是无情。

他赶上我,大声道:“慢点儿,积雪未融,容易失蹄。”

我笑问:“你这马为何如此厉害?打哪儿来的?”

“你的魅影与我的追命同是马氏牧场的好马。”

“当真?那我们比试比试。”

未及他出声,我狠厉地扬鞭,率先冲出。

无情亦催马赶来,与我并肩齐驱。

魅影与追命脚力相当,快如闪电,迅如鬼影。

疾风呼啸,虽然手足冰冷,身上却热乎乎的,畅快淋漓。

半年来,我貌似荣宠尊贵,却并不开心,总觉得压抑烦闷。秦王待我很好,但是君恩难测,说不定不久的将来,我会再次失去一切,甚至连命都赔上,于此,教我如何对他产生情意?再者,当年秦王将我送到吴国,今年又弃我一次,我不怨恨他已是宽宏大量,要我对他日久生情,那是绝无可能。

日日对着秦王,虚情假意,强颜欢笑,伪装温柔,我又怎能开心快乐?

不如离开王宫,纾解一下心中的闷气。

我快马加鞭,超过无情,接着将手中的一枚银针扎入魅影,魅影惊痛,前蹄仰天,凄惨嘶鸣。紧接着,魅影狂性大发,我故作无法控制魅影,在马背上东倒西歪。

果然不出所料,无情快马赶来,伸臂紧揽在我腰间,提身一跃,飞出小道,滚落在地。

天旋地转,我被他紧紧抱着,在地上滚了几下才停下来。

“如果你有何损伤,那该如何是好?”无情气急败坏道,面色铁青。

“我知道你会保护我,我不会有什么损伤。”我静静地望着他,他就在我身旁,手臂仍然护着我,不让我受伤。

他轩眉,缓了面色,“寐兮,我会拼尽一切保护你,可是毕竟人力有限,我不想有遗憾。”

我想对他说:无情,我是故意的,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仍然爱我如初。

可是,我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淡笑着望他,望着他坚毅有型的脸,望着他情意闪动的黑眸,望着他满脸的疼惜与爱护。

银白天地里,我与他紧紧相拥,彼此的气息渐趋灼热。

他回过神,红着脸起身,伸臂拉起我,不敢看我。

我问:“你怎么会在八百精卫里?”

“我对王上说近日身子不适,在家休息三日。”

“摘了面具,这些精卫就不知道你是宫中的卫尉,是吗?”

无情点头,“我不放心你一人来此,不过你放心,宫中一切,我已打点好,皓儿不会有事。”

魅影与追命已经回来,在一旁交头接耳,亲密无间。

我与无情相视一笑,各自上马,往骊宫驰去。

骊宫建在骊山上,峰峦叠嶂,山势迤逦,若是春秋时节,树木葱茏,景物秀美。值此隆冬之际,只见萧疏肃杀,满山荒凉。

玉廊连阙,飞檐重阁,碧瓦黛墙间,有轻渺的白雾袅袅升腾,恍若仙境。

那是汤泉所散发的氤氲水雾,疑似仙气,令人神往。

用过膳食,天色还早,可我已迫不及待地下汤泉沐浴。

桃夭与重南备好一切,挥退侍从,侍立一侧。建于山野间的青莲汤绸幔飞扬,寒风凛冽,浸在温热的汤泉中并不觉得冷,只是肩头有些嗖嗖的凉意。

四周寂静,看不到一个人影,八百精卫散布骊宫各处,侍从也远离青莲汤,剩我孑然一身,光溜溜的毫无羁绊。

面颊微烧,遍体舒畅,那些郁积的烦闷之气一扫而空。

我缓缓闭目,浮现脑中的是那张俊美无双的脸,那撩人心怀的微笑,那傲岸不群的气度,那深若静渊的目光,无一不是眷恋。如今却是水月成空,再无续缘的可能。

仿佛有无数银针刺入心口,细密的锐痛逼得我快要发疯。

双臂一扬,水花四溅。我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间溢出。

泪流满面,之后,内心干涸。

从汤中起身,重南进来服侍我穿衣。

“大胆!此乃汤泉重地,还不速速退下?”高墙之外,桃夭怒喝一声。

“卑职奉夫人之命前来,有要事禀奏。”

无情很准时,虽不知我为何邀他来此,不过他不会拂我的意。我扬声道:“让他进来吧。”

片刻,桃夭领着无情进来,我冷冽道:“我有要事与他相商,你们暂且退下,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桃夭与重南应诺退下,偷偷地看了无情一眼,神色间颇为疑惑。

门掩上,无情垂首恭声道:“夫人有何吩咐?”

我行至他面前,缓缓一笑,“无情,此时没有旁人,无须拘礼。”

“你贵为夫人,我只是一名护卫,在此处相见,终究不妥。”他抬眸,眉宇间分明藏着忧虑。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桃夭与重南忠心可靠,不会乱嚼舌根。”我柔和道,“倘若她们胆敢泄露我与你之事,她们的家人必定不得好死。”

无情略有吃惊,我想他必定吃惊于我的心狠手辣。以往那个心地柔软的寐兮,早已消失不见,秦王宫中的鸣凤夫人,满手血腥。

是什么令我改变至此?是王宫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吗?是蒙王后与露初夫人的陷害、秦王曾经的不闻不问吗?是宫人的欺负吗?是皓儿中毒、差点儿赔上性命吗?

也许,通通都是。

回宫后所遭遇的一切,教会我:要活下来,要活得有尊严,必须成为人上人,必须心狠手辣,必须事事洞悉先机。

转眼间,心头滚过数念,我再看无情,他疼惜地瞅着我,“寐兮,你变了。”

“是的,我变了。”我轻叹,“唯一不变的,只有你。无情,在你面前,我不是鸣凤夫人,而是寐兮,是雅漾,永远不变。”

“你并不快活。”

“我已无法回头。”

我哀伤地望着他,眼前的男子,我在哪里,他便在哪里,总是追随在我身旁,为我出生入死,为我付出一切,不求任何回报,只知默默付出。这般痴情,世间少有,实属难得。

这半年来,喜欢自在如风的无情,为了我,心甘情愿地困在王宫;为了我,戴上面具,舍弃天残剑;为了我,在宫中想尽一切法子笼络王宫诸门屯兵,培植势力,安插耳目,以保我与皓儿的安全。

做尽一切,都只是为了我,都只是因为喜欢我,我岂能不感动?

我伸指抚上他的脸颊,轻轻揉抚,“只有与你在一起,我才会开心一些、自在一些。”

无情受不住我的诱惑,眉宇一紧,“若无要事,我先行一步。”

他急于离去,是因为他无法确定我的心中有没有他。我搂住他的脖颈,望定他,“无情,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若我改变心意,我会告诉你。”

“记得。”无情惊喜交加,满目欣悦,“你是说……”

“嗯。”我颔首,指尖揉着他的耳垂。

刹那间,他的身子一僵,脸孔紧绷,坚忍着什么。

我望见他眼中的欲念,缓缓闭眼,期待着。

然而,他没有吻我,也许他不想被人撞见、坏了我的名节,也许他想在以后毫无羁绊的时候再与我成其好事,也许他是嫌弃我……杂念纷乱,我睁开眼,不经意间,有柔软的唇轻触我的唇,有点儿笨拙,有点儿颤抖。

我搂紧他,吮吻他的唇。

从清风徐徐,到狂风骤雨,唇齿的纠缠越来越炽热,鼻息的交替越来越急促。

无情沉醉地闭上眼,浑然忘我,双臂如铁,将我揽得死紧。绵密的吻一点一滴地虏获了我的气息,一分一寸地融入我的心间,令我再也无法将他移除。

炙热得快要窒息,我几乎融化在他的热吻中,灰飞烟灭,天旋地转。

我略略推开他,手滑至他的腰间,哑声呢喃,“无情。”

无情一笑,心醉神迷,“寐兮,我很庆幸,我终于等到了。”

护卫服饰在身,无情再不是山野间隐居的剑客无情,而是秦王宫卫尉夜枭,不苟言笑,无端萦绕在周身的冷酷之气慑人魂魄。虽无赵慕的绝世姿容,却也有独特的诱人之处,无情的好,需要慢品才能品出味道。

我解开他腰间的袍带,他握住我的手,“我离开太久,其他人会起疑。”

“我是秦王的女人,更是天下人皆知的艳姬,你是否嫌弃我?”我低声问他。

“若是嫌弃你,我便不会一直在你身旁。”无情揉着我的脸,眸光暗沉。

“无情,此时你若离去,便离开咸阳,不要再让我看见你。”我冷冷道,硬起心肠。

他错愕地凝视着我,不明所以。

我拂去他的手,扣住他的袍带,“你可以选择,离去或者留下。离去,你便是嫌弃我,你我永不再见;留下,你我永不相负。”

无情面色微变,狠狠拧眉,低沉道:“你一直都知道,我无法抗拒你。”

我笑,为他宽衣解带。他抱起我,放在床榻上,轻轻地解开我身上的裘袍,目光触及我的身体时,那双黑眸凝聚着浓得化不开的情热与惊艳。

他俯身吻我,从眉心一路吻下,滑至胸脯,那灵滑的舌点燃了我的身子,我在他的抚触下温柔似水、炽热如火。床榻上锦绸铺展,轻裘柔软,绸幔在寒风中飘扬,在眼底渐成朦胧的彩雾。寒意掠至身上,我微微发抖,情不自禁地抱紧他。

“寐兮。”无情嗓音低哑,深眸微醉,似乎仍然克制着自己。

“叫我雅漾。”我柔声道,半是命令,半是诱惑。

“雅漾……”他在我耳畔低语,大手揉在我的腰间。

他掌心的粗粝感带起一种深深的悸动,遍体发烫,我不安地扭动着,抚上他的背,轻轻划动。他热切而无措地望着我,身子有些战栗,狂乱的黑眸幽深如渊,仿佛涌起一阵旋风,将我整个儿卷下深渊,与他一同坠落,生死缠绵。

肤色黝黑,宽肩窄腰,身子精瘦而又结实,后背前胸上布有多年的旧伤痕,看起来触目惊心。这副身躯蕴藏着巨大的力量,爆发之后会焚烧一切,即便是灰烬,也会灰飞烟灭。

曲起双腿,我期待地望着他,无情陡然沉腰,瞬间充实了我。

空虚倏忽消失,那种紧实的感觉,令我有些愕然,有点儿熟悉,却换了一个人。

赵慕,是心痛地离别,绝望之痛。

无情,是什么?

我困惑,感动多一点儿,还是喜欢多一点儿?

感动,喜欢,依赖,或许都有。

何时开始喜欢无情的?我也不知。半年来,每次在荣华殿碰面,见他为我奔波劳碌,见他日夜为我憔悴,见他为我如履剑丛,怜惜之情溢满心间。或许,喜欢便是从怜惜开始的。

短短一世,也许明日便会丧命,我不想让无情对我的爱有遗憾。这样痴情的男子,我不该辜负,现在是,以后也是。

正如当初选择赵慕,此次选择酬谢无情以情,我无怨无悔。

深浅起伏间,两情缱绻,炽情燃烧。

天际处,冬日里少见的晚霞竟如此明艳,残红焚烧,留下最后一抹诱人的温暖。

暮色渐笼,两只大鸟盘旋而起,比翼双飞。

轻裘掩身,我蜷缩在他的臂弯里,他揽着我,双目半闭。

无情抿着唇,唇角不自觉地溜出笑意,那是幸福的微笑,是甜蜜的微笑,是爱恋的滋润。

“笑什么?”我故意调侃道。

“嗯……男女之情,最美妙最微妙的,便在于此。”他侧眸,“怪不得每个男子都喜好美色。”

“以往,你有过其他女子吗?”

无情摇头,揉着我的脸颊,眸光深沉,“此生此世,我唯一爱过、拥有过的,只有你。”

这个答案,在我意料之中。

我问:“无情,你晓得师父的绝技摄魂一线针吗?”

他点头,面上似有惊喜、期待。

我徐徐道:“自我回宫,王上没有得到过我。”

“在我眼中,你只是我爱的女子,其他的都不重要。”虽然不介意,但是无情仍然狂喜地笑了。

“无情。”我柔声呢喃,翻身吻上他的唇。

他支起身子,臂弯一紧,紧拥着我,共赴情爱漩涡。

轻裘慢慢滑落,我亦缓缓倾倒,他覆压上来,怜柔地爱我。

夜色合拢,如水漫过。在这场爱恋中,我心甘情愿地付出,虽然对他的情远远不及对赵慕的全心付出。

穿戴齐整后,我坐在床沿看着他穿衣。

相似的情景,却是完全不同的感觉。我轻松地笑,心中的烦闷之气消失无踪。

与无情在一起,没有任何羁绊,更没有任何忧虑,有的只是纵情恣意与身心魂灵的交融。

今日魂灵交融,往后两人一体,不分彼此。

“无情。”我轻唤。

“我该走了。”无情拉起我,“我会时刻警惕,你也万事小心。”

他紧紧拥着我,片刻,迈步离去。

这个夜晚,我睡得很香很踏实,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午食时,桃夭与重南静静地站在一侧,眉眼低垂。

我缓声道:“一人用膳,再美味的膳食也无滋无味,你们坐下陪我。”

“小的不敢。”二人异口同声道。

“坐下。”

“诺。”

我瞥桃夭一眼,“你父亲的病好些了吗?如果要用上好的药材,就跟大夫取药,就说我要用的。”

桃夭诚惶诚恐道:“这不妥,父亲病重,夫人已接济多次,小的怎敢再劳烦夫人?”

我笑道:“在日照殿伺候,就是一家人,无须拘礼,也无须客气。若非一家人,我才不管旁人生死。”

桃夭点头道:“诺,夫人,小的一定尽心伺候,绝无二心。”

我转眸看向重南,“你兄长被诬行窃,放出来后,那恶霸寻你兄长报仇吗?”

“前些日子母亲说,那恶霸来过一次,见哥哥不在家便走了。”重南恭声道。

“那恶霸欺人太甚,我想他不会善罢甘休的,这样吧,我让人给你兄长安排个差事,你们也就不用怕那恶霸了。”

“夫人大恩,小的铭记于心,一定不负夫人厚爱。”重南立表忠心。

亲自挑选的四人,经我一番调教,早已变成人精,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懂得看我脸色行事。只不过,现下我春风得意,她们忠心可鉴,哪一日我失势了,她们还会忠诚于我吗?

我眨眸冷笑,“我不求你们什么,只要你们足够忠心,若是背叛我,何等下场,你们很清楚。即便我哪日失宠,我也不允许任何人见风使舵、卖主求荣。”

桃夭道:“夫人放心,小的永远追随夫人左右。”

重南道:“夫人恩同再造,小的性命不足挂齿,任凭夫人处置。”

我缓缓点头,望向窗外的萧肃冬日。

午后将骊宫逛了一遍,之后泡在汤泉里。吩咐桃夭与重南别吵我,我蜷缩在床榻上午憩,全身心的放松与舒畅。

忽的,我被一阵嘈杂的声响惊醒。凝神片刻,我听见高墙外侍从的呼喊声,还听到蒙王后的叫嚣声,夹杂着其他人的声音,乱糟糟的吵死人了。

蒙王后怎么突然来到骊宫?听其强硬的声音与硬闯的架势,必定有所图谋。

我坐起身,将轻裘裹在身上,桃夭与重南上前伺候,我挥退了。就在此时,蒙王后破门而入,气势汹汹地闯进来,身后是十余名宫中侍卫。

“大胆!鸣凤夫人正在午憩,尔等岂能闯入?”桃夭怒喝道。

“大胆贱婢,退下!”蒙王后厉声高喝,逼退桃夭。

“王后也是来此泡汤的吗?妹妹未能远迎,还请见谅。”我站起身,柔声道。

绸幔随风轻舞,蒙王后只身走进来,风尘仆仆,举目四望,像是在寻找什么。

我心中明亮,她兴冲冲地赶到骊宫,硬闯进来,必是算准了时辰、谋划了阴谋,想要捉奸在床,让我再也无法翻身。我冷笑,想抓我的把柄,没那么容易。

我悠然问道:“王后在寻什么?”

蒙王后遍寻四处,却看不到男子在此,连忙掩下惊疑之色,淡定道:“妹妹在骊宫静养,感觉如何?”

“很好,王后也是来此静养吗?”

“是啊,吾喜欢骊宫的清静,不过既然妹妹在此,吾便不打扰了。”

她锐利的目光再次横扫,旋即转身离去,极为不甘。

好险!若是昨日捉奸,只怕我与无情就被她逮个正着。

蒙王后恨我恨得咬牙切齿,刚一解禁便迫不及待地复仇。精心布局,千算万算,却扑了个空,想来她会痛定思痛,重整旗鼓再出击。

蒙王后并不笨,此次没有收获,定会再寻良机扳倒我。我也不是蠢人,岂会让她一再陷害?

翌日一早,我匆匆回宫,向秦王哭诉。

我跪在地上,垂首凄然道:“王上,在天下人眼中,寐兮是艳姬,是荡妇,即便王上不介意,封我为鸣凤夫人,然而,寐兮遭人非议,连带王上的威名与清誉也受损。寐兮惶恐,不想成为千古罪人,亦无颜再伺候王上,还请王上贬寐兮为庶民,或遣寐兮至雍城监禁。”

秦王正在奏疏房批阅奏疏,不明白我为何突然说出这番话,立即扶我起身,“发生了什么事?慢慢与寡人说来。”

“王上,寐兮不求什么,只求皓儿好好地活着,承欢膝下,即便寐兮身首异处也不打紧。”我并不急着道出事情原委,故意说一些重话。

“这话太严重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秦王越发急切。

“王上若是强留寐兮在身旁,只怕天下人会笑话王上,整个咸阳城也会讥笑王上封一个荡妇为夫人,整个王宫上至王后下至宫人,都会非议王上。寐兮令王上蒙羞,有损王上君威,罪该万死,恳请王上准许寐兮前往雍城,平息这些飞短流长。”我的言辞恳切,嗓音里微有哭意。

“王后?”秦王似有了然,“王后说了什么?”

我抬眸道:“王后说什么,寐兮不知,只是昨日寐兮正在骊宫泡汤之时,王后突然赶到骊宫,带着十余名侍卫闯进青莲汤……寐兮已穿戴齐整,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秦王微怒,“王后硬闯,实在太过分。”

我黯然垂首,悲伤哭道:“寐兮本不知缘由,以为王后也是来骊宫静养,没想到,王后认定我是荡妇,亲自来骊宫捉奸的。”

闻言,秦王面色剧变,怒道:“岂有此理!王后怎能如此?”

我凄凉道:“王后不知内情,对寐兮有所误解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寐兮连累王上清誉受损,心中有愧……”

他扶起我,认真地说:“你无须自责,此事寡人自有主张。”

第二日,我听说秦王前往阳硕殿,叱责蒙王后。

此后,秦王难得去一趟阳硕殿,冷落了王后。

只是我不明白,蒙王后布好的局,为什么会无功而返?为什么不是捉奸一双?她想抓的就是无情吗?难道我与无情的私会已被她探知?或者无情的真实身份已暴露?

心中惴惴不安,连续数日魂不守舍,于是,我约无情在荣华殿相见。

这晚,北风呼号,寒气刺骨,估计又要下雪了。子时将至,我披上风氅,戴上风帽,从寝殿窗台跳下,贴着墙角前往荣华殿。

作了侍女的打扮,容颜遮掩,即使遇上巡夜侍卫,亮一下绿衣的腰牌,便畅通无阻。

走进荣华殿,远远地望见殿后庭苑里有一抹人影,身姿轩昂,大氅随风飞扬。

他缓缓转身,那张脸隐在暗影中,看不真切,然而,我知道,他就是我正忧心的那个男子。

我飞奔扑入他的怀中,他张臂紧紧拥着我。

“今夜我当值,有什么事?”无情声音低沉,放开我。

“冷。”我在他的颈窝蹭了蹭,贪恋他身上的温暖。

他揽着我来到寝殿,坐在床榻上,以大氅裹着我,静静地拥着我,想要焐热我冰凉的手足。

我低声问:“蒙王后赶到骊宫捉奸,无功而返,是你坏了她的布局吗?”

无情“嗯”了一声,道:“我收到密报,蒙王后会设计陷害你。”

“哦?如何害我?”正因如此,他才混在精卫中保护我。

“蒙王后收买了一名精卫,在你泡汤之时,精卫闯入,蒙王后适时出现,便是捉奸一双。”

原来如此,蒙王后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等卑劣伎俩也使得出来。

我低笑,“因此,你随我来到骊宫,揪出那个精卫,蒙王后找不到精卫,只能气哼哼地回去了。”我抬头望着他,半是质问,半是撒娇,“为什么不告诉我?”

无情道:“我自能应付,再者,我想让你安心休养几日。”

我略略转眸,故意问道:“你不担心那日傍晚……蒙王后突然赶到吗?”

“不担心,蒙王后会在第二日前往骊宫,倘若她提前一日动身,我自会收到风声。”无情淡然一笑,脸颊轻轻蹭着我的脸。

“无情,你的耳目可真厉害。”

他唇角微牵,腼腆地笑起来。

银光一闪,我举眸望向窗外,惊喜道:“下雪了。”

漫天飞雪,寒气袅袅,整个天地将被白雪涤荡得纯净无瑕。

无情笑道:“这是你我一起迎接的第一场雪。”

银白的雪光逼散了寝殿的黑暗,他的脸闪烁着些微柔和的浮白,我道:“往后,我们还有很多个冬天一同赏雪。”

他低头吻下来,如雪绵密的绞缠搅得我心湖漾开圈圈涟漪。

双臂环上他的脖颈,我缓缓闭眼,他却放开我,“夜深了,此处寒气很重,我送你回去。”

我站起身,“为免让人起疑,还是我一人回去。”

无情帮我整着风氅,“好,我远远地看着你。”

题考三位王子这日,蒙王后与我皆在奏疏房,蒙天羽、丞相、御史大夫与数位大臣也在场。

嬴蛟,嬴战,嬴皓,三兄弟站在一起,相貌各异,各有神姿。

嬴蛟最像其父,魁梧精壮;嬴战集合了父母容貌之优点,比嬴蛟多了两分温和、少了三分狠戾,相貌颇俊;嬴皓则是秉承了我的姿容,唇红齿白,俊美有余,男儿气概不足。

三位王子恭谨站立,面朝秦王,皆是胸有成竹。

蒙王后瞟来鄙夷的目光,蒙天羽对皓儿与我亦是冷眼相对。

秦王端然坐定,一视同仁地看着三位亲子,开口问道:“我国施行变法后,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父王,变法使得我秦兵强马壮,可谓富国强兵,其余诸国再不敢小觑我秦,而我秦强兵也被天下人美誉为‘虎狼之师’。” 嬴蛟抢先答道。

“父王,变法根本在于,废井田,重奖耕织。儿臣认为,强兵若无强大的财力作为后盾,就像是河水无源,早晚会有枯竭的那一日。正因我秦变法将富国与强兵同步进行,才使得我秦一跃成为诸国中最强者。”皓儿补充道。

秦王赞许地颔首,公孙玄欣慰不已,嬴蛟与蒙王后则是翻翻白眼。

嬴战没有开口,秦王也不以为意,继续问道:“长平之战中,我军大败赵军,赵慕用兵如神,此次为何大败?”

前不久的长平之战,对秦国来说,是一场举国称颂的胜仗;对赵国来说,却是一次惨痛的国殇。对赵慕来说,更是平生最大的耻辱。

嬴蛟为前期主帅,自然深谙其中关键,于是答道:“赵慕驻守北疆多年,用兵如神,擅骑兵作战,长平营垒攻坚作战,非他强项。儿臣与赵慕营垒僵持数月,各有胜负,而赵军之所以大败,十余万精锐惨遭坑杀,是因为赵王听信我秦反间计,阵前易帅。”

此番作答,确是命中要害。秦王点点头,将期冀的目光投向皓儿。

皓儿自信地微笑道:“赵王听信我秦反间计,阵前易帅,实乃关键所在,不过儿臣认为,若无反间计,我军也必将大败赵军。”

“皓儿有何高见?”秦王感兴趣地问。

“父王,阵前作战乃将士光荣的使命,后方也不可忽视,比如粮草。我秦四方富足,粮草充盈,长平之战打多久都无关紧要。反观赵国,虽骑兵骁勇、步兵善战、战车坚固,然而,赵国财力大大不如我秦。若我秦没有施行反间计,再过三月,赵军必定因粮草不足而军心动摇,仍是一败涂地的下场。”

“嗯,消耗战确能拖垮一国之财力,而雄厚的财力有时也能够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秦王笑眯眯道,“皓儿见解独到,不愧是公孙大人高足。”

众人神色各异,蒙王后、蒙天羽与嬴蛟自然是咬牙切齿。

“父王,儿臣有话,不知当说不当说?”嬴战突然开口。

“哦?战儿有何高见?”秦王问。

“儿臣觉得,长平之战虽胜,却并不值得炫耀。”嬴战语不惊人死不休。

众人惊异,齐齐看向嬴战。

秦王奇道:“此话怎讲?”

嬴战冷静自若道:“蒙将军坑杀赵国十余万精兵,理应乘胜追击,挥军直逼邯郸。”

我心下一震,嬴战不愧其名,相较蒙天羽,更是狠辣。

秦王沉了面色,捋须道:“战儿此言值得商榷,虽说赵国十余万精锐被坑杀,赵军士气大跌,国无强兵抵挡我秦大军,拿下邯郸并非难事。然则果真兵围邯郸,势必引起赵国全民抵抗。”

嬴战不见惭色,反而朗朗道:“父王,我秦历代先王一直致力于统一天下的大业,与赵国交锋多次,各有胜负,长平一战大败赵军,坑杀赵国十余万精锐,至此赵国除了北疆驻军外,邯郸周边只有十余万兵力,赵慕更如丧家之犬,而我秦则是虎狼之师,粮草充足。若长平一战后,立即兵围邯郸,实乃灭赵之大好时机。”

蒙天羽激昂道:“公子此言差矣。王上,我秦若要统一天下,定要先灭赵慕,赵慕一日不除,便一日是我秦心腹大患。若非阵前易帅,末将与赵慕对阵,并无必胜的把握。再者,长平不同于邯郸,兵围邯郸,定会激发赵国全民的抵抗之心,届时军民一心,共同抵御我军,胜算并不大。在家国存亡之际,赵慕也会激发出其调兵遣将的非凡才能,拼死抵御我军进攻。于此,我军在长平一战中消耗不小,再兵围邯郸,大有可能深陷泥淖而无法自拔,伤亡更加惨重。”

嬴战反驳,蒙天羽再出言争辩,各执一词,针锋相对,一时间众人听这二人你来我往地争论,静默不敢言。

秦王清了清嗓子,制止两位争辩下去,“战儿与蒙将军各有道理,沙场上瞬息万变,此时争辩也无意义,此事暂且作罢。”

蒙天羽不悦地闭嘴,嬴战淡然一笑,脸上未显喜怒。

嬴战这个人倒不能小看了,宠辱不惊,不动声色,深谋远虑,其心机谋略必在嬴蛟之上。

我轻轻一笑,“王上,王子战此言倒是别开生面,想他人之未想,见解独到,目光高远,值得称赞呢。”

“哦?夫人觉得战儿此番见解有可取之处?”秦王没想到我会称赞嬴战,侧脸笑望着我。

“王上适才也说,沙场瞬息万变,假若当时蒙将军立即兵围邯郸,说不定可以拿下邯郸、灭亡赵国,是不是?”我笑道,“凡事有不可能,也有可能,王子战想到兵围邯郸,说明他并非目光短浅之辈。王上,目光深远者才是国君之才呀。”

嬴战看我一眼,目光极为复杂。站在我对面的蒙王后,仇恨不屑的目光狂风一般扫过来。

秦王深以为然地颔首,继续向三位王子问政。

接下来,嬴蛟的应答显然不如皓儿与嬴战,又气又窘,满面通红。

皓儿对答如流,嬴战则是答得少而精,却切中要害。

总而观之,皓儿与嬴战各有千秋,实力相当,嬴蛟略为逊色,却胜在有蒙氏一族撑腰,秦王一时间也难以抉择。

平时不声不响的嬴战,在此紧要关头,却是锋芒毕露,恐怕他对太子之位,亦志在必得。

题考完毕,奏疏房瞬间冷场,众人皆有点儿不知所措。

秦王抚须道:“三位王子各有千秋,寡人尚需时日慎重考虑。”

丞相道:“王上一时难以抉择,也属人之常情,下臣有一法,不知可行与否?”

“丞相有何法子,快快说来!”

“三位王子对我秦国史与军政都颇为熟悉,也各有精彩的见解,下臣愚见,天剑乃天朝王剑,得天剑者,便能号令天下,统一大业指日可待。若我秦得到天剑,讨伐赵国和楚国便是师出有名,灭赵、灭楚也不会尽失天下民心。王上,假若哪位王子能够寻到天剑,我秦未来的国君便非他莫属。倘若三位王子都无法寻到天剑,王上再考虑选择哪一位王子为太子。”

我微微蹙眉,丞相竟然提出这个选君的法子,心中不禁惴惴,嬴蛟知道天剑被无情夺去吗?知道幕后主使是我吗?秦王会同意吗?

如果秦王同意丞相此法,太子之位非皓儿莫属。

众人都期待着秦王的决定,尤其是嬴蛟与蒙王后,看他们的神色,极为期待秦王首肯。

秦王道:“此法可行,寻得天剑者,自然能力出众。”

丞相道:“王上,以四月为限,寻得天剑者,册为储君,无人寻得天剑,王上再行择定。”

秦王开怀一笑,望向众人,“好,一言为定。蛟儿、战儿、皓儿,尔等三人各凭本事寻剑。”

三位王子应诺,拱手行礼。

心下一定,我轻轻笑了,天剑,终于到了重见天日的这一天。

两日后,嬴蛟与嬴战各带侍卫高手出宫寻剑,皓儿也想出宫,被我拦下了。

无情道,嬴蛟知道天剑是被他和无泪夺去的,但时至今日尚不知他便是无情。他与无泪从中原消失,躲到北疆,无人追杀到北疆。因此,无论是楚翼还是嬴蛟,或是赵慕,都不知他们的行踪。后来,他们回到赵国,也无人追杀,如此看来,赵楚秦三国都放弃了寻剑。

无情听闻丞相所提的选君法子,不禁失笑,“天助皓儿。寐兮,还是你未雨绸缪。”

我亦笑,“我哪有预测的本事?那天剑原本就是卫国王室之物,我只是拿回来罢了。”

“皓儿吵着要出去寻剑,你如何劝他?”

“我正发愁呢,要不你与皓儿说说,兴许他听你的。”

“也好,我试一试。”无情拉着我的手,笑如春水微澜,“对了,你为什么为嬴战说好话?”

我眨眸笑道:“如果皓儿一枝独秀,蒙王后与蒙氏一族必定对皓儿虎视眈眈,说不定狠下辣手。”

他挑眉,“嬴战与皓儿平分秋色,蒙王后与蒙氏一族若起杀心,要么两个一起杀,要么杀一个,至于杀哪一个,这就要掂量掂量了。你为王子战说好话,实为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我道:“不过还须以防万一,蒙王后不是省油的灯。”

无情抚摸我的头发,“放心,我已安排人时刻保护皓儿,在宫中,皓儿很安全。”

我舒心地笑起来,靠在他肩头。

他揽紧我,我忽然想起一事,问:“以前觉得你并非那种善钻营的人,现在在宫里却混得如鱼得水,为什么?”

无情道:“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尝试。”

照他所说,王宫诸门卫屯兵都是血性汉子,虽然手握枪戟,却没有什么地位,你跟他称兄道弟,与他生死相托,他便会忠诚于你,死心塌地。无情视钱财如粪土,任职卫尉之后,仗义疏财,与士兵打成一片,又因他高强的武艺,在卫屯兵中树立了极高的威望。

短短数月,他就在秦王宫中取得如此地位、成就,其中的付出与艰辛,他没有提及,我也约略猜得到一二。为了我,他心甘情愿地付出所有,甚至做一些他以往根本不屑于做、不愿意做的事,此情此爱,感动之外,我的心中更多的是怜惜。

我恍然道:“那些士兵在宫中当值,无非是为了养家糊口,你与他们生死相交,为人又不拘小节,广散钱财,他们自然感激你,与你称兄道弟,甚至为你卖命。”

三日后,皓儿打消了出宫寻剑的念头,我假意惊讶地问他为什么改变了主意,他将自己与师父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在宫中某偏僻的角落,无情道:“皓儿,那时你们与赵慕一道寻剑,你也知道,最后被人夺去了,现下最重要的是打听天剑的下落,而不是出宫。”

“不出宫如何打听天剑的下落?”

“我可以帮你打听。”

“此事我要亲自来,否则即便寻到天剑,也不是我的功劳。”

“皓儿,嬴蛟和嬴战出宫也是派人打听,并非亲自去寻。”无情谆谆教导,“成大事者,善识人、用人,明是非,更须果决善断,而非事必躬亲。”

皓儿道:“师父,我明白了,然而,我若不出宫,父王必定不信是我亲自寻到天的剑。”

无情道:“皓儿,你不要忘了,嬴蛟知道你跟随赵慕一起寻剑,他也许认为你知道天剑的下落,因此他必定派人盯着你,你稍有动静,他就会亦步亦趋地跟着你。”

皓儿恍然大悟,“我待在宫里,他们就毫无所得,是不是?”

无情道:“正是如此,期限将至,你再出宫寻剑,那时便万无一失。这段日子我暗中派人查探天剑的下落,你安心在宫中练剑。”

皓儿终于答应待在宫内,不作他想。

我竟然没发现,无情游说的本事这么好。

此后两月,皓儿继续听公孙玄授课,练剑之余陪他的父王批阅奏疏,或是下棋、谈论古今等等,父子亲情日益增进。而与师父无情也日渐亲厚,偶尔一起练剑,只是为免旁人瞧出皓儿的剑术来源于无情,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一起练剑。

年关新旧交替,王宫喜庆数日,又被皑皑白雪覆盖。

雪压咸阳,天寒地冻,我却觉得,这样的日子很温暖。

一日,夜色被雪色染得发白,殿外寒风呜咽,雪幕一帘又一帘,迤逦至天际。

我正要就寝,千夙冒着风雪赶来,我以为是皓儿出了什么事,内心揪成一团。

皓儿没事,她来日照殿,是要告诉我,赵慕后位虚悬,却有多名姬妾伺候。

登位为王大半年,赵王催婚,群臣奏请册立王后,赵慕找了各种借口搪塞,却无法一直搪塞下去,于是临幸数名年轻女子,以此堵上父王与群臣的嘴。

虚悬的后位,是为了我吗?临幸其他女子,也是逼不得已的吧。

然而,为什么我宁愿他册立王后,宁愿他多多宠幸姬妾?

他如此待我,如此情意,事到如今,我已承受不起。

思及此,那种久违的心痛再次袭来,翻天覆地。

我闭了眼,泪水在眼中打转。

“王上仍然心系夫人,并无临幸其他女子。”千夙定眸看着我,目光幽幽。

“你既在此处,又如何晓得?”我淡然问道。

“千夙自然晓得。”

“为什么与我说这些?”

“是王上叫千夙告知夫人的。”千夙对答如流,“夫人,请恕千夙斗胆问一句,夫人的心还在王上身上吗?”

我悠然反问:“你觉得呢?”

她直直地瞅着我,“夫人聪慧过人,千夙眼力欠佳,无法得知。”

我起身,在她耳畔低声道:“你告诉他,我是秦王的鸣凤夫人,前缘已逝,曾经付出的真心,也已收回,我与他之间的缘,此生再无可能。”

声音虽轻,却极为坚定。

“如此甚好,夫人果决,对王上来说,并非坏事。”千夙寒声道。

“我也不希望他浸淫于儿女私情,家国军政才是他应当致力之处。”

私下见面,千夙从来都是不卑不亢,“夫人一心一意,固然好极,只不过日后再见王上之时,是否也会如此时这般坚定?不会三心二意?”

这倒是质问的口气了,我心下微奇,莫非她心仪赵慕已久?

我莞尔一笑,逼问道:“你喜欢赵慕?”

千夙略有错愕,失笑道:“夫人说笑了,千夙只是供人使唤的侍女,从不关心儿女私情。”

我笑望着她,柔和的目光却逼得她浑身不自在。

片刻,她的紧张情绪稍缓,再问:“既然夫人的心已不在王上身上,若有一日,秦国亡赵,夫人会心软吗?会通风报信吗?”

我叹气,“军政之事,我不想过问,不过现下我自己也不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同类推荐
  • 蔷薇花墙-童话生死恋

    蔷薇花墙-童话生死恋

    能够改变的是命运,不能改变的是宿命,命运掌握在你的手中,宿命早在千年前已经决定。<br/>一枚传世的蔷薇戒指,一个家族的兴亡变迁。<br/>我们被命运冲散,又在命运的指引下相遇,在错的时间错的地点遇到那个对的人,究竟,我该何去何从?<br/>落难的千金小姐,隐世的绝代王子,命运兜兜圈圈,他们相爱却又注定分离,究竟是情人还是敌人?<br/>一场相爱,一场煎熬<br/>我爱你,是我的宿命,我爱你,也是我的劫难。<br/>我心甘心愿地坠入地狱,只要那里有你,就是我的天堂。&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 将嫁

    将嫁

    她像雄鹰一样翱翔天际,天空是她的羁绊;他似巨龙深潜海底,皇宫是他的牢笼。一个是燕朝第一位女将军,一个是九五之尊的皇帝。情之路那样漫长艰难,同样强势而又隐忍的两个人,要如何才能走近对方,将思慕进展至婚嫁?--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淑女不当道:赖皮校草的疯丫头

    淑女不当道:赖皮校草的疯丫头

    那年他们相遇于雨后夏季,风速单车驶过水坑溅起污水脏了她的白裙。从此溅起了一段情缘。李子宸耷拉着脑袋叹气,“长得这么丑,脾气又爆又那么粗鲁,只有神经错乱的沈学长才会看得上你。疯丫头你做人也太失败吧!”陶箬琳不客气踹他一脚,“你个贱嘴,你不损我会死啊!!”他尴尬的摸摸鼻子说,“可惜呀!可惜!!这么一表人才的帅哥就要被你惨遭毒手了。为此我代表万千帅哥向你致谢世上又少一位帅哥!”
  • 醉花犹记红尘泪

    醉花犹记红尘泪

    不到最后一页,你永远不会知道真相,正如不走到那一天,你永远不会知道爱情的结局。一个权倾朝野的痴情王爷,一个倾国倾城的绝美孤女,一场虐心虐身的单相思。总有那么些个文字会触碰到你心上最柔软的一角,让你痛到窒息。如果爱情总是在失去时才被唤醒,你该何去何从?
  • 刹那行年

    刹那行年

    秦锦秋遇见林嘉言,是她生命中一场最美丽的意外。林嘉言被寄养在小镇的奶奶家,秦锦秋和他青梅竹马地长大。少女初初有了懵懂情怀,他却突然离开了小镇,消失了音讯。
热门推荐
  • 读心律师

    读心律师

    律师有了读心术,案件必胜诉! 小律师李超意外获得读心术,能看穿对手隐藏的心思,于是卑鄙阴谋无处藏身,公平正义必然声张。 李超以读心术帮助当事人争取合法权益,成为律师大英雄,爱情、财富、地位、名誉随之而来……
  • 凰诀天下

    凰诀天下

    “他在窗外,你还可选择……”帝王薄唇辗转,寒意呢喃;她无声浅笑,勾缠继续;灭九族,毁身心,魂飞魄散前,她变成另一女子,立毒誓,惑人心,算计离间,她成为祸国凤凰,谁又知道,狠绝如她,只为还他一世情缘,半壁江山……
  • 傻子王爷无情妃

    傻子王爷无情妃

    一只毒蝎子,彻底断送了她年轻的生命!别人只知道,那个软弱没主见的女人被迫嫁给一个痴傻呆闷的七皇子。殊不知,她早已不再是“她”!面对痴傻只会憨笑的美男,她气愤难填!你傻,本美女就医好你,谁知医好后,遭到嫌弃,却换来一纸休书,气愤之下,她恨不得与他同归于尽……
  • 神箭诛日

    神箭诛日

    脚踏潇洒的舞步,吟唱死亡的战歌,一柄弓,一支箭,非凡节奏的背后,演绎传奇的人生!主角说:“其实上面的简介都是扯淡,这就是一个很神很射也很日的故事——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 东宫有本难念的经

    东宫有本难念的经

    宝庆十九年春,大佑国皇太子大婚,大将军之女入主东宫。一个不是淑女的将门千金遭遇一个不是文韬武略的中庸太子,到底是佳偶天成,还是冤家路窄?成婚一年不足,太子忽然休妻。迷影重重,生死茫茫,这样一来,还是不是大团圆结局?
  • 善良的死神

    善良的死神

    小偷出身、纯朴善良的阿呆,在一次行窃之时被强大的炼金术士哥里斯因为某种目的带走了。阿呆的命运从此改变,命运推动着他救了大陆第一杀手,杀手之王为了报仇,强行将阿呆带到偏僻的小镇,并把自己的一身所学倾囊而授,跟杀手相处的阿呆会变成一个恶魔吗?血日当空,必出妖孽,血雨撒世,劫难将成,千年劫难即将降临大陆,谁是拯救大陆的救世主?善良与邪恶的结合,光明与黑暗的统一,以凤凰之血为引,穿越了重重阻隔,以神龙之血为结,爱之永生。
  • 妃天大盗

    妃天大盗

    ☆☆郑重声明:不要看了盗版来这里留言,盗版里的文乱七八糟,根本不连贯。我讨厌看盗版却在这里留言的人!!!!!!!!!!!◎赵慎:宋国敬王爷。他腹黑,她比他更甚。大婚之日,她让他当众戴了一顶华丽丽地绿帽——挺着六、七个月的大肚下了花轿。还假惺惺地当着皇帝的面,哭诉是这个始乱终弃的男人搞大她的肚子,现在米已成饮,他居然想借此解除这场早订下婚约。在有力的证据面前,男人本想辩护,却发现无力开口,只有在皇帝和众人异样的目光下,他极不情愿地与她拜了堂。然而,新婚之夜,他连盖头都没有掀,就去了小妾那里。娶了两个侧妃和六个小妾,他真不怕把自己累死!侧妃,小妾们的嚣张,还有他的冷落,逐渐激怒了她。她原本就不是为爱而来,她只是一个带着复仇火焰的神盗。当他的侧妃,妾侍一个个离他而去,就连他暗中经营的生意,也败在了她的手里的时候。男人‘惊悚’地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心也被她盗走了。◎师父:青音(另一个身份暂时保密)他是她的师父,他的容貌,令日月无光,谪仙低头。他有一个尊贵的身份,还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从她六岁遇到师父开始,就注定了他们一世的纠葛。他一直都在付出,不断的付出,为了她,他可以放弃尊严,甚至放弃生命,他付出的爱是常人无法想象和接受的。《注:他不会死。》◎玉树公子:卓一白初识不久,他便发现了他女扮男装的身份,他为她的美貌所倾倒,后来的日子,他才发现,他的心,已经沉沦。原来,爱上一个人,最不重要的,就是容貌。岁月的流逝,带走的只是那付皮相,如同淘金工手里的陶盘,洗涤完泥土,沙砾后,剩下的一定是黄灿灿的金子。他默默的陪在她的身后,甚至,站在她根本看不到他的地方,哪怕,她的心里没有他,他也从来不曾后悔过。◎西罗国皇子:哥舒达他的武功,天下第一,他的军队,所向披靡,他有征服世界的本领,却无法征服她的心,最初,想要得到她的理由,只是利用和占有,时间,慢慢改变了他,回首来时路,他才发现,自己从来就没有得到过她。◎简介或许会随着剧情的发展有所变化,因为江湖篇和战场篇都是VIP章节,所以不做详细介绍,不过无计保证,江湖篇和战场篇是高潮迭起,动人心魄,另外还有小虐,希望亲们挺住。★★★★★★★★★★★★★★★★★★★★★★★★★★我的其他作品:极品下堂妻:下堂妻直追妻三千里:下堂妻之玉面金凤:暗妃:★★★★★★★★★★★★★★★★★★★★★★★★
  • 战胜青春的敌人:当代青少年的心理困惑与自我调适之道

    战胜青春的敌人:当代青少年的心理困惑与自我调适之道

    本书通过对现实中困扰青少年成长的具体事实的深度分析,结合大量翔实的资料和统计数据,生动而具体地向您展现青少年“青春的敌人”之成因、发展、预防和应对方法。
  • 尸心不改

    尸心不改

    控尸门的欢乐二缺弟子江篱炼了一具美得人神共愤引得天雷阵阵的男尸,以为好日子开始了,结果没想到门派惨遭灭门。--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善心得善果:报君恩

    善心得善果:报君恩

    古树参天,溪水潺潺,清澈见底的水,冰凉凉的。偶有微风,将这一番静止之画打乱,却更添韵味。一丛紫竹悠悠然随风而舞,纷披疏落竹影的画意,潇潇淅沥竹声的风情。忽地,一颗小小的头颅从紫竹丛中探出,淡红色的眼睛贼溜溜的四处打探巡视,终于放心而出,竟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白狐。它甩了甩毛茸茸的尾巴,坚挺着身子在竹丛间穿来穿去,速度并不快。微乎其微声响从岩石那边传过来,白狐先是一顿,双耳警戒向后退,獠牙外露发出威吓的低鸣。岩石后伸出一只血手,死命的抓紧岩石上的突起,再也不动了。白狐歪着脑袋同那只血手对视了片刻,它开始悄悄的悄悄的向那血手靠近了几步,身形微躬,后腿放松,如果那血手对它会有不轨的行为,它随时会以最快的速度溜之大吉。一只大手从身后摸过来,以白狐的灵敏狡猾居然也被一抓即中。它正要挣扎,却闻到一股熟悉的药香,遂放松了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