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一大早,我就起身唤冬莹为我梳洗了。
“格格,您……真的要去吗?”冬莹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站起来,淡淡道:“对。”
“可是,可是格格您……”冬莹担忧的望着我,“上回您打十四爷府里回来,是……这回……”
“放心,”我安慰的朝她笑笑,“上回……”我顿了一下,回想起那日十四生辰时为激怒胤禛而说的话,心底黯然了一下,才道,“上回那样的事儿,再也不会有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
对,再也不会有了。该忘记的,终归要忘记。
“哟,瑾儿妹妹,今儿个精神可好?”年沁雪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我和冬莹回过头去,年沁雪带着她的贴身侍婢绿荷正站在门外。
“年姐姐今儿个怎么得空来我这儿了?”我扯出笑脸回应道。大清早的就来找碴,我真是服了她了。
“瞧妹妹说的,如今府上何人不知妹妹你是爷的心头肉,姐姐我巴结妹妹你还来不及呢。”年沁雪大摇大摆地进屋坐下。
冬莹忙给她请了安。
“我说妹妹啊,我这进来大半日了怎么也不见杯茶水呢。”年沁雪斜眼望向冬莹道,“你这儿的奴才还真是没规没矩的。”
我向冬莹使了眼色,示意她去沏壶茶来,待冬莹退下后,我在年沁雪对面坐下,道:“怠慢了姐姐,还请姐姐见谅。”
年沁雪冷冷地嗤笑了一声,道:“妹妹今儿个起那么早,可是为了十四爷的喜宴?”
我一愣,正要回答,她却又连忙道:“瞧我问的,妹妹你自是为十四爷了,除了十四爷,还有谁值得妹妹你如此上心呢。”
这时,冬莹端茶上来放在年沁雪面前。
年沁雪满意地瞥了保持沉默的我一眼,端起杯子,才抿了一口,就吐了出来,摔掉杯子喊道:“可烫死我了!”
冬莹见状,忙跪下朝她磕头。
年沁雪带来的侍婢绿荷顺势踹了冬莹一脚道:“你存心谋害我家主子不成?!”
怒火中烧。
我过去扶起冬莹,帮她掸了掸灰尘。
“疼吗?”我柔声问冬莹。
“回格格的话,奴婢不疼。”冬莹低下头,轻声答道。
“哟,妹妹可真是心疼自个儿的奴才。姐姐我被这奴才烫伤了嘴,不知妹妹是如何处置。”年沁雪挑衅地望着我。
我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笑道:“是妹妹我束下无方,代她赔罪了。”
我正欲作势福身,年沁雪忙扶住我道:“妹妹你这般宠奴才可不是好事儿,就由姐姐来替你教导教导这奴才。”
话音刚落,我还未反应过来,她已一个箭步上前扬手甩了冬莹一个耳光。
“啪”地一声,冬莹的脸立马红了大半。
“你!”我愤恨地瞪着年沁雪道,“有什么话冲着我来好了,何必次次为难我身边的人!”
“哟,妹妹,你这说的什么话啊。”年沁雪笑着向绿荷使了个眼色,绿荷立刻会意,上前又甩了冬莹一个耳光。
冬莹只是站在那儿挨打,连喊痛都没有,她的脸颊已完全肿了起来。
眼见绿荷又要下手,我迅速拉住她手,运足了气,反手一巴掌挥了回去。
绿荷被我打得侧过脸去,她捂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我。
我望向年沁雪,淡然道:“年沁雪,我唤你声姐姐,希望你日后莫再寻我麻烦。处处忍让,并不是我丞瑾软弱无能。”
年沁雪起初被我打绿荷的举动吓了一跳,现在回过神来,冷笑道:“好个‘非软弱无能’,想来你日日的温顺的样子魅惑四爷,才把四爷迷得……”
“我对他没兴趣。”我打断她的话道,“你大可不必担忧我夺了你的四爷。”
她一愣,随即又道:“你自以为自个儿如此这般说与我听,我便会信了你?若你并非对爷心生爱慕,上回何必耍了心眼儿不和女眷一块儿去十四爷府上,说什么身体不适,还不是为了跟爷一块儿来,没曾想你小小年纪,城府倒是极深。”她做出极轻蔑的样子。
我无奈地苦笑道:“无论你如何想,总之,我是不会对四爷……心生爱慕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罢。”
年沁雪沉默了会儿,道:“请你谨记你今日说过的话。”
“冬莹,送客。”我向着冬莹吩咐道。
“是,格格。”冬莹应了声,低头走到年沁雪身侧道,“年主子,请。”
年沁雪冷哼了声,带着绿荷疾步跨出屋子。
“四……四爷……”
忽然,年沁雪的惊呼声在屋外响起,我怔了怔,忙冲出屋去,果见胤禛立于屋外转角处。
“爷,我来找瑾儿妹妹说说体己话,现正欲去那拉姐姐处,也要一块儿过去吗?”年沁雪忙掩饰住自己的惊慌,故作镇定地说道。
胤禛的眸色转深,直直地望入我的眼底。
“退下。”他冷冷地说道。
年沁雪一愣,随即迅速地看了我一眼,眼神极为怨恨,竟使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而后她福了福身,袅娜地离开了。
我倚在门边,进退不得。
他到底,听到了多少?……
我忐忑不安地打量着他,却仍是无法从他脸上获取他的任何情绪。
就这么杵了半晌,他开口道:“起了就速去大屋罢,时候不早了。”
说完即起身提步欲走,忽而,他的身形顿了顿,道:“既是无法忘怀,何必非要自欺欺人。”
自欺欺人?
“你说什么?”我疑惑道,“为何说我自欺欺人?无法忘怀又是何意?”
他转过身,望着我冷然道:“若你执意随十四弟而去,我自会放手。”
“放手?……”我喃喃地念着这两个字,忽然觉得无力。
不是说喜欢我的吗?……
果然,只是戏语罢了……
幸亏,幸亏……我不曾爱他……
我深吸了一口气,跪下来扯起嘴角笑道,“那么……瑾儿谢四贝勒爷恩典。”
他身形一僵,甩袖而去。
“格格,你……”
我扶着冬莹的手站起身,道:“去那拉姐姐屋里罢。”
“是,格格。”
待我走到那拉氏的屋前,正巧那拉氏由几个贴身侍婢扶着走出了屋子,她瞧见我,先是一愣,但很快就用微笑抹去了那份惊讶,柔声向着我道:“我只道妹妹这几日身子不大爽利,怕是起不得身,正欲去你屋里瞧瞧呢。”
我过去扶住她道:“那拉姐姐这么说,瑾儿可要折寿了。”
我就这么和那拉氏有一聊没一聊地扯着家常,待到年沁雪款款地来了,又各自请了安,于是便由婢女们陪同着上了马车。
许是早上起得太早,那拉氏上车后没讲几句话就略显疲倦之色,便眯了眼休息。年沁雪起初一直在打量我,我没心情再与她周旋,便转头望向帘外。
市集上人来人往,和冷寂的四贝勒府邸完全是两个世界。
“若你执意随十四弟去,我自会放手。”
冷冷的语调不觉又在脑中响起,我心间没由来的一紧,却只是仍旧瞪大了眼睛,努力张望着外面的一切,眨都不敢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