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破晓,龙霄昏昏沉沉醒过来,却突然意识到会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情,便毫不犹豫地破门而出。
“殿下。”御林军们的脸色并不比龙霄好看多少。
“该做的都做了,你们还想拦!”龙霄震怒,吼声在走廊里竟有回音。
“请殿下恕罪。”御林军悻悻地让开一条道。
“这该死的一切!”龙霄烦躁地叨念着,便运起轻功往自己书房跑去:那丫头不会真那么傻吧?
半晌后,龙霄提心吊胆地推开书房大门,却真见到了那刺眼的一幕:瘦小的背影依然跪坐在冰凉的地面上,头似霜打茄子一般垂下。
他慢慢靠近她,多番情绪在心里闹腾,最终却只熔炼成一种感觉:害怕!为了压制下自己心中这种恐惧,他将自己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只有一夜,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听到微弱的脚步声向自己慢慢接近,玉诗疲惫至极的身体稍稍动了一下,却在试图撑开自己双眼时感觉世界黑了下来:好像哪里都痛,好像哪里都麻木了,该死的太子殿下,竟然让我跪了一夜,好想睡觉!
他以最快的速度搂住了那个似风一样柔弱的身躯,再也忍不住怒吼道:“你这个笨蛋,谁要你跪一夜?”
“殿下……你回来了?”那清澈的双眸到最后竟然不是责备,而是令人心痛的释然,她说话的口吻还有些孩子气,就像孩童经过漫长的等待盼到爹娘回家的那种安心和欢喜。
然后便在那个陌生的怀抱里闭上了眼睛,好痛,全身都好痛!好冷,是下雪了么?还不会被挨打?还会不会被挨饿?还会不会被丢弃?只是这个怀抱的温度竟然那么让自己贪恋!
龙霄秉住自己的呼吸,强忍着巨大的不安,将她抱向自己的床,轻轻替她盖好被子后,往门外急声呼道:“快去请御医。”
“是。”门外侍卫应声远去后,室内开始变得安静出奇。
龙霄亦不作声,只是认真地盯着那张从青色到苍白的小脸,心如刀绞一般:这个笨丫头,为什么要这样听自己的话;这个笨丫头,到晕倒那刻竟然还没有责怪自己;这个笨丫头,尽然还会露出那么傻的表情;仿佛认定了自己会回来,认定了自己会接住她,仿佛这一切发生得那样顺其自然?
你是不是打算让我龙霄愧疚?他一直紧握的拳头重重砸在床楣上,这一刻,他没有办法对这名柔弱的女子狠心,她赢了。虽然一直对别人难熟视无睹,虽然伤过人杀过人,但是这一刻,他没办法对自己内心无端生出的怜爱置之不理。
内心激烈的撞击让龙霄的表情变得阴晴不定,细长的双眉紧拧在一块,那目光牢牢锁在她身上,却突见她突蹙紧眉头,像一个小孩般发出一个低声呜咽:“娘……别丢下我,娘……别丢下我……”那声音稚气而又空洞,无辜却是祈求。
龙霄有些不知所措,便将自己握得有些痛的手递过去,却迅速被那个露着一脸纯洁的玉诗紧紧抓住,然后嘴角露出一抹安心的微笑:“娘,别走。”
那手劲,即使作为练武之人的龙霄都感觉有些疼痛,那么她想抓住梦中的她该是使劲了全身的力气了吧。龙霄坐到床头去,用另一只手开始轻轻撩开她额头的碎发,却在碰到她肌肤的那一刻僵住了,好烫!
御医,该死的御医怎么还没有来?龙霄焦虑地看向门外,却见那个许久不见的韩大人正背着一个药箱急急忙忙往这边奔来。
“臣来迟,请殿下恕罪。”韩御医见龙霄面色不善,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帮我看看她。”很正常的语速很平淡的语气,却丝毫掩饰不了他的一脸焦色。
“是。”只是在外人看来,龙霄的这焦虑只会让周围的气压变得更低。
韩御医放下药箱,娴熟地搭脉察色,却是当即愣在当场好久:明明是普通的感冒,为什么脉象这么不平稳,气息也很微弱,像在剧烈地做着某种痛苦的挣扎,难道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暗伤?
龙霄见韩御医开始摇起头来,并把憋了好久的怒气和不安全发泄了出来:“韩大人,你摇头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样的病——你医不了?”他特意将最后几个字提高了八个调顺势当作威胁他。
“臣该死,明明这位姑娘只是受了些小风寒,却比意想中的要严重,她之前应该受过很严重的伤,这次是新疮旧伤一起,来势颇凶!”笼罩在那束杀人的眼光下,韩大人几乎全身都颤抖起来。
“医不了,你就给我一起去陪葬。”很平静的声音,却没有丝毫的感情。听到那话,龙霄第一次感觉到那种从内心深处传来的恐惧,钳制着自己的一字一句,想要爆发,却始终找不到出口。全是怪自己,全是自己的错,没想到她比想象中的还有脆弱,如果知道,他不会再做那样的事情,他对天发誓!
“是,是,是……”韩大人全身颤抖得更厉害,慌乱转过去,便想撩起玉诗的衣袖来继续诊脉,却全然忘了宫中的礼节。
“你干什么?”本来就竭力遏制自己情绪的龙霄看到这么刺眼的一幕,积压许久的怒火如火山般爆发,不假思索便朝韩大人一巴掌扇了过去。
这一巴掌夹着龙霄无处派遣的怒气和惶恐,并夹着武功的力道,打得韩大人当场翻到在地,双眼冒星,口吐鲜血。没要了他一条命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殿下,您看那姑娘的手臂。”韩御医捂着一边的脸艰难地站起来,指向那露出的半截胳膊痛苦地说道。
那只露出的半截胳膊肌肤虽白皙剔透,却衬得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疤的丑陋,有从衣袖里贯穿出来的长长一条肉色痕迹,又有似同心圆般散开的凹凸表面……龙霄双手颤抖地掬起她的手,努力地吸了口气:“这是些什么伤疤?”
“是棍伤,还有些刀伤,烫伤也有些……”韩大人边说,边往旁边挪去,恐太子殿下的一肚子火气会殃及到自己。
“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人?”龙霄瞪大了眼睛,牙齿咬得咯噔响,双拳握得可以挤出血来。这十几年,这个小丫头是怎么过来的,他突然很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