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菀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在深夜的办公室与英文奋战的时候,一束奇异的亮光从外面倾斜进来,她抬头惊讶的发现,夜空中有一群轻纱飘渺、身肢曼妙的月光精灵脚踩一道流光溢彩的星河,笑着闹着吟歌奏乐,从远方翩然而至。它们热情的向她伸手相邀,下一秒她疲惫的身体好像被施了魔法一样,轻飘飘的浮到半空中,灵巧的飞进它们的行列,在它们的带领下,一起旋转着,跳跃着,舞动着,在茫茫星海之中漫游……
一道飞逝而过的闪光划破黑暗,她嘤咛一声,半梦半醒的睁开惺忪的双眼,却感觉眼皮像灌了铅,沉甸甸的,只能勉强张开一条小缝儿。
脑子昏昏沉沉的,噢,她是不是快要感冒了?
车窗外朦胧的街景映入眼帘,她才忆起自己在苏翊的车上,只是不小心又睡着了。就在十多分钟前,大脑完全被瞌睡虫军团占据的她犹如行尸走肉的被苏翊扶进车里,然后不管他是要杀人还是要绑票,没心没肺的沉沉睡了过去。
车头蓝色荧光的电子钟显示此时是凌晨两点多,街上已经没什么行人,只有昏黄的路灯点缀其中,点点星芒,宛如一条小溪蜿蜒盘旋。这座喧闹的城市难得的安静,祥和。
“苏翊,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她打了个呵欠,后知后觉的发问。她一动,原本盖在身上的西装外套滑到大腿,惺忪睡眼愣愣的看着这件不属于自己的衣服,思考它是什么时候爬到自个身上来的。
驾驶座神色平静的男人目不斜视的直视前方:“你刚才在公司睡着了,我现在送你回家。”初秋的天气,容易让人着凉。
“噢。”其实她没认真听他在说什么,只是觉得他温和沉实的嗓音,在这样的夜里,听起来莫名的安心。她困乏的闭上眼睛,嘴里还是不忘呢喃,“明天早上……好了。”明天早上七点钟赶到公司,将剩下的稿件翻译好,然后在八点半左右呈给他过目好了。嗯,就这么办。
十分钟后,轿车在一个环境幽静的小区里停下,菀菀披上外套下车,夜风一吹,神智清醒了几分。她疑惑的环视四周的花花草草,完全搞不清楚状态:“苏翊,你走错地方了,我家不在这个小区。”
他把车停好锁好,迈开长腿走到她身边牵起她微凉的小手,拉她走向楼宇大堂。“这是我家。”他以最平淡的语气说出这四个字。
安静了三秒。
“啊?”迟钝的某人终于发出一个单音节。
“这种时间送你回家,会打扰伯父伯母休息。”他们步入大堂,说话的同时,他跟大堂的值班人员相互点头打了个招呼。那人一直在好奇的打量与他结伴进来的长发大美人,末了,对他露出几分了然,几分揶揄的笑容,见状他不置可否的一笑。
菀菀没有留意他们之间的互动,只是呆呆的让他牵着前进,大脑还在思考“这是我家”所囊括的含义。
几分钟后,她释然了。
其实,说句不好听的话,深夜造访一个成年男人的家,这么一件事对于她来说并非是什么违背原则的事情。当然,前提是这个“成年男人”是她已经认识长达九年的苏翊。他的人曾经融入过她的少女时代,一千多个日夜像是冤魂般形影不离,她太清楚他会对自己做什么,不会对自己做什么了。所以当他告诉自己这里是他的家时,她很快便由最初的惊讶转化为“希望待会进去时不会吵醒他的家人”这么浅薄的担忧。
嗯,话说回来,念书时他经常不要脸的到她家白吃白喝呢……那时老妈还将自家出品的辣椒酱、腌酱菜让他拿回去给家里人吃。记得后来某天他特地跑来请教老妈子腌酱菜的做法,原因是上次带回家的那一罐太受欢迎了,短短一个月就被两位老人家扫荡一空,他摸索着试做了一遍,但味道总觉得欠缺了些什么,所以上门请教有没有独门秘技。她记得,当时老妈听完他的述说,乐得简直可以用花枝乱颤来形容。
这样的回忆,好像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菀菀眼神迷蒙的望着电梯灯,小小的打了个呵欠。
他家果然如她想象中的宽敞整洁,一进门就闻到类似柠檬的清冷气息,她在玄关处脱下穿了一整天的高跟鞋,从酷刑中解放的玉足小心翼翼踩在木质地板上,她犹如猫儿一样轻轻走动,生怕会制造声响惊扰他的家人休息。只燃了一盏壁灯的昏暗空间,令她没有注意到茶几上除了摆放了一套待客用的玻璃杯就只有一个白色马克杯,也没有注意到鞋柜最常用的位置里只放有一双男用拖鞋。
苏翊带她走进一间干净的客房。虽然是客房,却拥有不输主人房的舒适,雪白的看上去软绵绵的被褥,显然是特别订做设计感很强的组合柜,甚至还设有一个独立卫生间。
“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找一件睡衣给你。”他俯身,对坐在床沿的她轻声说道。
她已经没有力气表达意见。待他离开,她数不清第几次的张嘴打呵欠,半闭的杏眸湿湿的,看上去昏昏欲睡,没有支撑的身子微微晃动。
不行,宋菀菀,你还没有洗澡,还不能睡啦。残余的一丝意志力灌进大脑神经。
……但是,睡一会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待会苏翊进来会叫醒她的嘛。有把小小的声音如此反驳。
这些天来不断加班的疲惫,仿佛都在这时集中爆发,铺天盖地的困意侵袭四肢百骸,她被一股无法挣脱的力量吸进一个黑暗的漩涡,越来越深,越来越深……扑通一声,她终于宣告阵亡,直直倒向身后柔软的床铺,在睡梦中进行新陈代谢,不再管今朝是何夕。
就在她睡着后不久,一个面容俊逸的男人推门进来,见到眼前的景象,他微挑眉梢,徐步踱至床边,把手中的睡衣随意放到一边,最后视线落在床上酣睡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