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跟这个女子很配,他这么觉得,所以宁愿捧着衣物在梅香宫外守了一夜。
南宫云轩取了衣物,自行穿戴,着上龙纹苏绣玄裳,系上龙凤玉佩腰带,足穿白鹤银边黑靴,束起紫玉冠,别上他常用的龙头笄,他,神采依旧,依然是冷酷,是无情,玄青的颜色给他整个人添上的除是严肃,别无其他。
在外人看来,辽王是恶魔。
但在洛凡看来,王亦是天下间的可怜人,他是孤独的,所以他冷酷。
“王爷,太后娘娘要见您。”待到南宫云轩打理好,洛凡微微躬身禀报。
听到太后二字,南宫的深瞳里有意无意地挑起一抹邪恶,负了手,正欲离去,刚踱两步,却突然停下,倏地转身,看一眼趴在床沿上的女子,三步并作两步走至跟前,细细将她打量一番,忍不住伸手想去探她的脸颊,却又在半空中停下,即而双手挪至她的腰间,轻轻一用力,打横将她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她在榻上,拉了他盖过的绣花被给她盖好,她就这样守了他一夜么?
眼梢轻动,似有疑问,不过终是冷漠地转身,甩袖而去。
洛凡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辽王冷酷,他是最清楚的,若有人犯他,他绝不手下留情。
唯独对这个女人,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耐,这意味着什么?
记得十八年前,离开南岳之时,南岳天师曾说过:辽王杀气重,只有遇到他命中的克星方能化解。
西方红羽落东边,沧海遗珠病相怜,相怜相克即相生。
天师最后只给这么一句批语,至今他未能参透。难道所谓的克星是女子么?洛凡甩了甩头,叹一声,步出宫闺,拉上宫门,尾随跟上南宫云轩的脚步。
“王爷昨夜旧疾发作,是否先回宫服了药再去见太后?”洛凡提了提腰间的长剑,关切地问道。
“不用。”南宫云轩丢下两个冰冷冷的字眼。那药他吃了三年,腻了。去见东方家的人,绝不能带着满身药味,不然东方璃那个奸诈之人又该抓住他的把柄。
金碧辉煌的荣章宫里,鹿角玉炉香烟袅袅,金玉镶嵌而成的软席铺满琉璃榻,淡淡清香盈满屋。
若要说奢化,除了东方璃的游龙宫,那便是太后的荣章宫,雕梁画栋栩栩如生,金玉满堂,摆设得体。
偏殿之中,白初雪侧躺在琉璃榻上,手撑额头,半眯眼睛,似在小睡。虽说已年过四旬,但保养得体,皮肤白嫩,弹指可破,风韵依然那十八岁少女一般。身旁侍候着的嬷嬷、宫婢不下十人,守榻的、掌扇的、持器的、守门的,丝毫不敢怠慢。
这太后娘娘白初雪可是个福禄主儿,先皇在世,她初入宫禁不过是个小小婢女,一朝伴在君王侧,也只是个三等妃嫔,因生下皇三子东方璃,母凭子贵,被封为德妃。而皇后生下的皇长子、皇二子因病夭折,这皇三子便成了名正言顺的太子。先皇过世,太子继位,她便成了后宫的主人,尊为圣德皇太后。
“太后娘娘,辽王来了。”恰时,晓霜轻步入了偏殿,走至榻前,看一眼半醒半睡的白初雪,细声说道。
晓霜是白初雪的贴身侍婢,跟随她多年,自是了解她心意,太后说召见,一定是要见的,来了定要通报,不论她是在做什么。
东方和南宫为一女子暗斗的事早已传遍后宫。那贺珍儿吃了闷亏,自然是不服气,早早地向太后打了小报告。
东方璃的婚事,白初雪一向管不动,只是偏偏他选谁不好,就是要选只破鞋,那女子真有那般好?连辽王都插足进来了。今儿倒是要问个明白。
“快请辽王进来。”白初雪已坐正身子,将身上宫裳的褶子抹平,精明的眸子微微一扫,看向门口,弯弯月眉稍稍挑了两分,似有几分凌厉。
晓霜听令出了偏门,果然不多一会儿,南宫云轩已踏着方步而入,一袭玄裳,飘飘洒洒,沉重而严肃,绝世无双的脸永远是冰封万里叫人不可接近,不知为何,他进来那刻,对上他的蓝眸,总是觉得有几分熟悉。
这个辽王到底像谁?白初雪有些记不起来了。
“云轩拜见太后。”南宫云轩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不用多礼,来,轩儿,快坐。”先皇十分宠爱这个异国皇子,对他视为已出。时间久了,白初雪愈发觉得这南宫云轩有几分像先皇,不知怎的,竟有这种怪异感觉,忍不住多扫他两眼,他与璃儿有些地方倒还真像,或许在同一环境下生活太久了吧。
对他,她一向客气。
这不过是表面客套罢了,眼前的人,不管在私在公,都是敌人,他在东楚的羽翼越来越丰满了,对璃儿是种威胁。
“太后唤云轩来,可是有事?”南宫云轩并不客套,直入主题,冷眸扫向这个华贵妇人之时,总是阴森森的。
“轩儿倒是爽快,那哀家就直说了吧,听闻昨日轩儿与璃儿在梅香宫前为了一个女子起了争执,可有此事?”白初雪一边示意身边的晓霜给南宫云轩奉茶,一边笑盈盈地说道,看她和蔼模样,倒真像一个慈祥母亲。
“确有此事。”南宫云轩回答得斩钉截铁。
“噢。”白初雪微微晗首,同时用余光瞄一眼那满脸不屑的辽王,这小子永远都是不可一世,连她都不放在眼里。“璃儿的婚事,哀家向来不管,也管不动,但是这次哀事可能不袖手旁观了,哀家中意的是欧阳家十四小姐雅兰,那个十三小姐到底是嫁过一道人,怎配做一国之母呢?”
妇人一边说一边扬了扬眉,端起几上的一杯香茗轻抿了两口,低眉之时仍未放弃观察南宫的表情。
他么,始终就是一座冰山。
欧阳震的二夫人白如玉可是白初雪的远房堂姐,肥水不流外人田,这皇后之位怎么也不能便宜了外人,要巩固势力,选后就得选自家人。上次皇帝要把堂姐的十四女儿雅兰赐婚给平阳王,她硬是没答应,就是为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