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无忧知道自己这样说,也许还欠考虑,但她不能忍受母亲的离去,既然江氏已经动手了,她就是日防夜防,也比不了娘自己去防,何况母亲身为王家的女儿,身尊位贵,一些小伎俩还是比她更明白。
再说,她已经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娘心里的位置,她明白不管她说什么,娘都相信她的,就像自己相信娘一样。
苏夫人眼底闪过一抹讶异,“无忧,你与之前大有不同。”
女儿长大了,做事也懂得分寸了,若是当时她冲动行事,只怕那狠毒的母女会杀人灭口。
苏夫人看着眼前变得乖巧听话,不若之前冲动的无忧,她心中却不知是忧是喜,总感觉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难道无忧的异常就是因为知道了人心的险恶?
苏夫人挺直身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以她此刻心里的气愤,恨不得立刻收拾了江氏才好,可是多年的阅历和修养逼迫她慢慢地冷静下来。
苏无忧走到苏夫人的身边,握住她的手,一双灵动明亮的眼睛半是天真的问:“母亲,人总是要长大的,女儿经历了一些,也该长大了,也该看清楚了,母亲不觉得开心吗?”
“开心,开心。”苏夫人眉目含笑,宠溺地看着苏夫人,但眼底却隐含忧色。
苏夫人其实不想苏无忧这般长大,这么些年来,她一心筹谋,就是不想她的孩子看到这豪门的丑恶,是她所托非人,给不了她的孩子一个温暖的家,但苏夫人总想让他们多保持几分天真,心灵上的纯净。
可是今日看到如此的无忧,她知道她尽心打造的假象不在了,这孩子的心里已经有了阴影。
“母亲,女儿觉得庆幸,至少一切还来得及,至少不再浑噩过日子。”苏无忧皱着秀眉,一只白皙滑腻的小手轻轻抚上苏夫人的眼睛。
苏夫人敛下眼睫,握着无忧的手稍微用力,“都是母亲的错。”
都是她的错,以前被丈夫纳妾的行为伤透了心,当她挺着大肚子跪求在丈夫的面前求他不要纳妾,丈夫却一把挥开自己,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她心若死灰,这么些年来,她对丈夫已经死心了,若不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她早就找个青灯古庙以度余生了。
只是没有想到,这江氏持宠而娇,竟然想加害自己,她不担心自己的正室的位置,而是担心若是让江氏这个恶毒的女人坐上了正室,她还不知道怎么对付她的三个孩子?
苏夫人从来都不指望苏老爷能在关键时刻会为无忧三姐弟主持公道,那男人早就不是他们的依靠了。
她的心已经死了,对苏家,对苏启明早就不抱任何希望了,就是对生活,也了无生趣,但是被一个小妾害死她是不能接受的,不止是她的自尊不能接受,主要是她被害之后,她的三个小儿女不知道会过上什么样是生活,到时,他们无母相佑,在苏家的将来可想而知了。
想到若是失去自己的无忧兄妹会遭遇的惨境,苏夫人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自己定是不能像以前一般逆来顺受了,她才是苏家夫人,而不是那个低贱的江氏,她再也不会为了贤惠之名而一再隐忍了。
“母亲何错之有?若是真有错,也不过错将狼人当良人。”想到苏夫人的曾经的结局,和自己的结局,一时有感,不由自主脱口而出,声音幽微,目光黯然看向窗外灿烂地阳光。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而她和她的娘曾经都错的可怕,所以这一次,她要改写命运,自己的,娘的,还有身边每一个人的。
无忧只顾着陷入自己的思绪,没有注意到苏夫人眼底闪过的苦涩,为何自己曾经那般傻,连稚气的无忧都知道的事情,为何自己就看不透?竟然将狼人当成可以依靠的良人?
想到丈夫今天对她所说的话,苏夫人就觉得曾经的执着是个笑话,那个男人竟然又要迎娶新人了,所以他昨天才留在她的正房过夜,安抚她的情绪,希望她能识大体,顾大局,不要到岳丈哪里搬弄是非。
到父亲面前搬弄是非?他还真的看得起他自己,他苏启明算什么东西,还值得她为了他迎娶一个小妾而惊动父亲?
她早在江氏入门后便不再奢望丈夫对自己回心转意,但是看在三个小儿女的份上,她忍了、让了、退了,也对他灰心失望,不再用心了。
她自小受父母影响较大,一直期盼一生一世一双人,原本她以为苏启明是她要找的那个人,谁知道……
不过,她从来就不是摇尾乞怜的女人,她有她的骄傲,丈夫既已无情,她当然不会苦苦哀求:变了心的男人,是苦求不回来的。
她已经错过一次,再不会错下去了,哀求男人的行为只会让他更加厌恶,还会将自己变得一文不值,她还没有喜欢到这个男人可以为了他连自尊都不要的地步。
而她的重心早就不再是这个男人,而是她心尖上的宝贝们,她的三个小儿女。
男人的情,凉薄至斯,她已经看透了。
接下来,就让这个男人和恶毒的江氏看看她的手段吧!
要知道一旦女人狠起来,尤其是一个善良的女人狠起来,那后果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不要怪她狠,要怪就要怪他们逼人太甚。
苏夫人冷然一笑,幽深的眸中一片寒冷,如冬季的冰棱。
苏夫人冷淡的笑意看在无忧的眼底,她心中不知为何沉重起来,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娘必然是伤透了心吧!
而苏夫人似乎感应到无忧的担心,轻柔的拍了拍无忧的手,示意她放心,该怎么做,她十分清楚。
从苏启明变心之后,她只记得自己是母亲,要保住孩子,最大的力量保住孩子,而她活着就是对孩子最大的保护,因为她的身后是王家,苏启明还不敢得罪的王家,至少明面上不敢,否则也不会因为担心她到父亲面前告状而留宿她的房里,要知道,死了心的女人,谁还愿意给男人柔情,即使在床底之间,她也冷若冰霜,甚至希望这样,那个男人永远都不要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