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阿福已经长大，成了哥哥要防备的女子，而她也时时防着兄长，生怕他伤了自家的夫君，念到这一层，蓦然的手便有些抖。
她不想这样拐弯抹角了，和自己哥哥绕这些，最没有意思了，不如开宗明义。
“慕流毓不会伤害尹家！”
话突至此，尹宁潜的眼中刹时闪过精光，旋即又毫无痕迹地敛去，蓦然笑，从前她也见过这样的眼神，可那时懵懂的她只以为那不过是她看错了。
“毓妃娘娘何以如此说？”男子再饮一口茶，笑着看他对面的女子，这一刻，他再次掌握了主动，因为他读出了这个女子对慕流毓的情谊，他们恐怕已经是彼此相许，那么当初用她的理由已经荡然无存了。
“就凭国舅的无可奈何！”低头亦是轻啜一口茶，嫣然朱唇中吐出倨傲话语，这个女子不顾尹宁潜的脸色微变，“国舅若是有办法，又怎么会次次失败？”
男子的眼中没有沉怒，只有淡淡惊讶！
“以慕流毓之才，他若是成为助力，岂不更好？”
“毓妃娘娘是希望在下与虎谋皮吗？”
“国舅此言差矣，这个世上谁为虎？谁为狼？不到最后一刻，谁又知道？”女子的指尖开始在青石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
这细小的动作看得尹宁潜心头大动，他疑惑地望着这个环国宠妃，脑中拂过某些片段。
“有的时候，很多人的不平是被逼出来的。如今环国的兵力，财力，皇朝都已清楚，慕流毓能做什么事，皇朝更清楚。他要是能做得成什么，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得了天下民心，国舅觉得可能吗？”
这当然不可能！
皇朝的兵马遍布大江南北，想要一下子失了民心，只有帝上无德，可帝上虽谈不上明君，却端端不昏庸的。作为一国之主了，慕流毓的行为动作自然不能再如此诡诈，对于他的防范一切都该消散。
这个道理，尹宁潜自然懂，可是……被面前的这个女子一语道破，并拿住了这个事实，让他总有几分不自在。
“毓妃娘娘此番，只是想说这个吗？”
“非也！”柔柔一笑，蓦然自是知道兄长的心智，她不过是要提醒他一件事而已，“我与国舅……”
“只是萍水……”尹宁潜霎时懂了这个女子的意思，他明白她是害怕自己揭穿她，其实他没什么必要，毁棋的事，只会发生在棋子会带给他危险的情况下。
“国舅想岔了！”淡淡地站起身，女子用手攀住了一段梅枝，红色的梅却比不上她红色的美。
此时的尹宁潜都承认，夜氏梓幽貌美倾人，一身气度不下于自己的妹妹。
“若是慕流毓有异，本宫依然是国舅盟友！”字字有力。
“为何？”惊诧站起，尹宁潜的目光冷热交替，一时难以辨清。
“国舅莫要紧张，本宫说了，要他有异，可是何为异，本宫自有定夺！”女子说完低头，他慕流毓有野心无妨，有异心也没事，只要不灭她的家，不屠她的国，那她都会站在他的身侧。
“很好，但愿毓妃娘娘不要后悔。”尹宁潜的目光深邃，他以为这个女子是挣扎在爱与义的当中。
蓦然淡淡一笑，她其实是挣扎在爱与孝的海中，国与家，天下与爱人，到底什么重要呢？她只是一个女子，她现在想跟着心走，给哥哥的承诺是因为她知道自己还抛不下那层大义。可横竖不管是哥哥还是思允，都不是她手中的风筝，她不过只是一驾离了轨的车辕。
人的一世，有悲有欢，这悔与不悔，又岂是现在就能只晓得，但求无愧于心吧！
蓦然再次勾唇，“国舅出来得也久了，不若就此别过。”
听到此，尹宁潜知道该离开了，如今他恭敬施礼，“多谢毓妃娘娘的茶！”
“国舅客气了！”女子还礼颔首，却在抬头时，望见男子腰间那个精巧凤凰结，愣了愣，还是开口了：“犹记当年，本宫曾不慎解下国舅的佩结，请问可是这枚？”
“确是！”尹宁潜幽幽一笑，不觉有异。
“当时国舅身后有一绿衣小婢，她曾说，此结难以修复，便是她都不会，那又是何人……”蓦然看着尹宁潜，她心中盼着确定，这是一个拖了两年多的答案。
“是在下之妹，皇朝之后！”
“尹皇后果然心灵手巧！”蓦然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心态说出这句话的，但是心口一直有着的石头也终于放下了。
雅致的男子再次踏着冷梅之香离去，锦心走入梅林，只见夫人很静很静，她的肩上都是梅瓣。
皇朝建章宫内！
“然儿，你说的可是实情？”景明帝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陛下！”施施然跪下，那木质的地面硬硬地，铬痛了女子的柔肤，可是她已经毫不在意了，“陛下，这几日臣妾难以安枕，全为此事，思前想后，臣妾决定，让出这中宫之位，臣妾无德！”
男子闭了眼，那一刻他有种被人背叛的沉痛，“然儿，怎么会这样，你告诉朕，怎么会这样？”
“臣妾无德，自请永居冷巷，再无颜直面天子！”以额顿地，女子哭声凄婉。
“然儿，你说朕做错了什么？”男子走到那个跪着女子的面前，他甩开明黄龙袍，拉起了那沉哭哀嚎的女子，“然儿，朕对你不好吗？朕对你们尹家不好吗？”
“陛下……”
“梓潼，朕的皇后，不要离开这里，你有朕！”
皇朝某隐僻处！
“如何？你可对他说了？”紫袍男子隐隐有些急躁。
“说了，可是……”女子咬了咬唇，“他依然……”
“然儿……”男子的眉宇间闪过不悦，“你不会被他的痴情打动了吧？”
“怎么会？”女子抱住了那个男子，“你还不知道吗？我只有你，我离不开的只有你！”
男子以扇柄抬起了女子的绝美脸庞，“他最近可有沾你的身？”
红晕迅速沸腾上脸，女子将脸埋在那个男子的怀中，“没有，自从……你知道，我便不会再让其他人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