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宫中生存的人,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当利益所需时,仇敌可以握手言和;当利益冲突之时,闺蜜亦可反目成仇。但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得多。
柳蝶漪笑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晚摆坛奉香,与安姐姐义结金兰可好?”
听闻此话,秀女群众唏嘘不已。有人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柳蝶漪不傻。也有人投来鄙夷目光,以示对柳蝶漪攀龙附凤行为的不耻。
但柳蝶漪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笑得格外天真无邪。
没有被拒绝。这大大满足了安秋姚的虚荣心,心道,原以为这柳蝶漪有如何超尘脱俗,说到底也难逃权贵二字。心中虽是鄙夷,但脸上却不表露一丝一毫。
她高傲的一笑,将手抽回,道:“那晚上就在梨花苑恭候妹妹大驾咯。”说完便笑盈盈地迈步离去。她的头颅永远高高地擎在细长的脖颈之上,像只漂亮的孔雀。
柳蝶漪微微福神,口中轻道:“安姐姐走好。”
石俊双眼望着离去的安秋姚,对柳蝶漪道:“妹妹,你和安秋姚根本不是一路人,为什么要答应?”
韩芷嫣笑盈盈地望着柳蝶漪,似乎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也很想知道。
柳蝶漪微微一笑,天真烂漫得很有豆蔻年华的模样,笑道:“人家对我好,我自然要对人家好咯。再说了,义结金兰,不就是拜拜天,磕磕头,又不少肉,又不掉皮的,喜庆热闹,何乐而不为呢?”
石俊双伸出纤纤玉手,捏了捏柳蝶漪的粉嫩的腮帮,笑道:“你呀你呀,真是个长不大的小丫头。读了那么多的书,也没见心眼长多少。现在话都已经说出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这个安秋姚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妹妹万事小心,凡事多留个心眼。可别叫人家坑了,还在帮人家点钱!”
听着石俊双很是真诚的关切话语,柳蝶漪心下一酸,心道,可惜了这么善良的美
好女子。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少女般调皮的笑容,左手挽着石俊双,右手挽住韩芷嫣,道:“有石姐姐和韩姐姐在蝶漪的身边,谁人还敢欺负蝶漪是不是?”
韩芷嫣微笑着摇头,石俊双无奈地横了她一眼,眼中却充满了宠溺与爱怜。
身后一声冷哼,打破了这温馨的气氛。
回头看去,却是柳菱蓉。单瞧她狭长美目中竟含了些许怒意。
柳蝶漪也不说话,单是含笑瞧着柳菱蓉。
柳菱蓉冷冷道:“二小姐还真是演技高超的很那!”
柳蝶漪不怒反笑,她上前一步笑道:“呀!怪我,怪我!有了结拜姐姐,竟把亲姐姐给忘了!该打!该打!”
说着就要走进柳菱蓉以示亲近,不料柳菱蓉一拂衣袖,打开了柳蝶漪伸过来的小手,冷冷道:“有堂堂四皇子护着,谁敢打柳将军家的二小姐啊?”
因为四皇子插手朝廷大臣后房这件事,好说不好听,柳府上下都严守此事,所以外界人并不知晓。
石俊双满脸疑惑道:“四皇子?妹妹认识四皇子?怎么没听妹妹说起?”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柳菱蓉呵呵一笑,更添了几分寒意。她缓步踱到石俊双和韩芷嫣面前,笑道:“石表姐和韩妹妹都是蝶漪的好姐妹吧?怎么妹妹没告诉你们她和四皇子的事?”
见石俊双和韩芷嫣都是一脸的诧异。柳菱蓉嘴中发出啧啧之声,说道:“还真是好姐妹啊!”
这话听着当真讽刺无比。
韩芷嫣听闻此话,却是宛然一笑,道:“我与蝶漪认识不过两日,石姑娘也是路上才碰到,相聚不足两个时辰。凌蓉姑娘总不会让蝶漪在这不足两个时辰中,将她过去的十三年全都和盘托出吧?”
柳菱蓉听罢脸色一凛,单单说出了一个“你”字,怒气已经爬满了脸庞,真是个喜形于色的家伙。
柳菱蓉拙劣的离间计被韩芷嫣几句话轻描淡写地就给化解掉,柳蝶漪投去感激的目光,韩芷嫣一笑而过。
柳菱蓉回眸望着柳蝶漪冷冷道:“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柳蝶漪嘻嘻一笑道:“姐姐说的不错!我们三个喜憎好恶相似,很是投缘,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很是欢乐。姐姐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定是没有人及得上姐姐的品味,入得了姐姐的法眼。所以才会至始至终只有姐姐一人,身边连个说话解闷的人都没有。”
柳菱蓉秀美倒竖,伸出食指,指着柳蝶漪大声呼喝:“柳蝶漪!你别欺人太甚!”
石俊双接口道:“凌蓉表妹,气大伤身,你莫要步了老嬷嬷的后尘。”
柳菱蓉狠狠地望了她们三个一眼,恨恨道:“好啊!好啊!你们仗着人多欺负我一个是不是?!”她望着石俊双和韩芷嫣,手指着柳蝶漪,言语中透着讽刺道:“你们姐妹齐心是不是?那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柳蝶漪是虚情假意!”
此话听着颇为刺耳,但石俊双和韩芷嫣还是忍不住愿闻其详。
柳菱蓉望着柳蝶漪道:“凭你柳蝶漪的功夫,一有风吹草动,便能兀自警觉。怎么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睡着?就算睡的香甜,老嬷嬷那么大声的呼喝,又岂会充耳不闻?”
说完,她恨恨地瞪着石俊双和韩芷嫣,道:“你们愿与之为伍,便去就是。我倒是要用表姐的话奉劝表姐一句,别被人坑了,却还在帮人数钱?!”
捕捉到石俊双眼中闪烁的目光,柳菱蓉知道她的目的达到了,她冷冷地看着柳蝶漪,心道也让她尝尝孤家寡人的滋味。
韩芷嫣的神情丝毫未变,自始至终都保持着谦和有礼的笑容,不知道她又将如何玩味柳菱蓉的话语。
柳菱蓉留给她们一个冰冷的目光和一个意味深长等着看笑话的微笑,扬长而去。
秀女们指指点点,最终见柳蝶漪僵在原地,良久未语,也没什么兴趣陪她干杵下去,陆陆续续地都走了。
偌大的晏菲阁仅余下韩芷嫣、石俊泽和柳蝶漪三人。柳蝶漪垂着头,脊背僵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石俊双耐不住性子,走上前去,眼圈却是红红的,轻柔的声音里竟然裹着一丝刚硬和犀利,她猛然捶了柳蝶漪的肩膀一下:“她说的是真的吗?都是真的吗?你实在做戏给我们看是不是?你说话啊?你对我们都是虚情假意是不是?你说啊!”
柳蝶漪抬起含烟带雨的眸子,里面早已充盈了泪水,她痴痴道:“姐姐,要我说什么?”
石俊双一甩手,狠狠地瞅了她一眼,那一眼中是无尽的失望和伤心,她抹着眼泪飞奔出了晏菲阁,带着一颗破碎的心,无法接受来自柳蝶漪的欺骗。
柳蝶漪脚下虚浮,石俊双这一推虽然没有多大劲力,但她还是一个趔趄,身子晃了两晃方才稳住。
韩芷嫣摇了摇头,也迈出了晏菲阁。
空荡荡的晏菲阁,独剩柳蝶漪一人。春风拂面,却似刀割。
泪如雨滴,犹胜昨日凄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