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吐出这个音节的叶离烟没来得及再说下面的话,因为前面有两支黑幽幽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幽暗长廊里没有一丝灯光,紧紧握住云夜痕的手,叶离烟无法辨识前面拦路的人究竟来自是谁。即使看得见,她也未必认识。可是,这些人是一早就守到了这里么?亦或者,是跟踪自己而来?
没时间细想,她利索从风衣口袋掏出余下的一把小手枪,用力将云夜痕推开,旋转两圈躲开对方的子弹后精准射出自己的子弹。弹无虚发,仅能装两发子弹的手枪救了他们一命。可是,当她觉得目标除掉已经安全时,却灵敏听到房门被狠狠拉开的声响。
突如其来的刺眼光亮晃得她下意识的用手臂挡住眼睛,就这么一瞬间,对方已瞄准靠在墙壁上根本动弹不了的云夜痕。子弹已经用尽,叶离烟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刹那间全身已经冰寒。刺耳的枪声震得耳膜发疼,她果决却又机械的扔掉枪,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冲过去紧抱住云夜痕。
一声惨叫,一声低吼,子弹从叶离烟背部肩胛上面点点穿透,她只觉得肩头一热,鲜血喷涌而出。
“离烟!离烟!”云夜痕其实也有瞧见枪支瞄准了自己,可被注射好几次药物的他根本动不了,更别提像平时一样灵巧躲过。娇软的身躯向下滑去,他咬牙搂住中枪的叶离烟,眼眶骤然潮湿,内心荒寂。
拉门而出的男人没料到站在不远处的女人能有如此伸手和速度,愣了片刻,他再度瞄准云夜痕的头。
可是,就在他想扣动扳机的瞬间,一刀银刀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度,呼呼的直接飞入了他右边脖子。
全身刺痛难当的云夜痕根本支持不了多久,搂着叶离烟缓缓靠着墙壁坐下去。温热的血流到他的指尖,顺着手指来到掌心,这种触觉和飘散开来的腥味儿幻化为巨大的恐惧侵吞着云夜痕的意识。二十三年来,他几乎从没有过这种害怕,好像只要自己再稍微乱动一下,自己整个世界就会轰然坍塌,坠入永远的黑暗。
“离烟,傻瓜,你为什么要帮我挡这一枪?”摩挲着她的脸,云夜痕的手指忍不住颤抖。
头越来越重,意识越来越朦胧,仰躺在他怀抱里的叶离烟虚弱的笑笑,轻声道:“因为我不想你死,如果你死了,没、、、没有人会再送给我那样的圣、、、圣诞礼物。”
很清晰却有些断断续续的话让云夜痕和已赶来的萧烬沉默,一个黯然伤/神,一个苦涩难当。
“我现在送她去医院!这二十八层平时不对外开放,现在他们死了,暂时应该不会有人来,你不会有危险,等我送完她就来接你。”果断出声,萧烬将昏厥过去的叶离烟小心抱入怀中。
知道自己现在根本不可能亲自带叶离烟去医院,情绪的波动直接影响到云夜痕体内的药物发作,再也不计较这个男人对自己百般失虐,他挣扎着扶墙站起:
“快去,不用管我也不用来接我,我没事,这里的尸体我会叫人来处理,记得告诉我哪家医院!”
目送萧烬抱着叶离烟冲入电梯,云夜痕按住自己扑通扑通跳得厉害的胸口,两行泪水从眼角跌落。
离烟,你一定要坚持住,一定要!
针扎般的疼痛在四肢肆虐着,可是,这种痛却怎么也比不了云夜痕此刻心如刀割的痛。甚至乎,他开始有点后悔用自己救下那个小孩,就如萧烬所说,如果他当时不管不顾,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这种念头并没持续多久,云夜痕靠着墙壁朝之前关押自己的套房挪去,理智告诉他现在必须忍住排山倒海的悲痛。拨通陈杰的电话叫他速带人来处理并接自己去后,他倒在沙发上,悲伤到近乎麻木。
因为过节,半夜的医院比平时更安静,四下无人,空寂而清旷,悬浮的空气亦是冰冰凉凉的味道。
陈杰带着浑身疼痛的云夜痕来到爱民医院已是四十分钟之后的事,咬牙走近手术室,两人看到萧烬正默默靠在椅子上,唇角紧抿,清雅面庞堆积一层若有若无的冷霜。看到云夜痕还能坚持来医院,他不由对这个看似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男人刮目相看——
连续几天的饥饿和暗魂特制药所带来的刺痛,若不是有像钢铁般非凡意志力,一般人根本挨不下去就会松口,可云夜痕不仅没松口,意识也一直都清醒。
闪亮红灯在长廊里刺得人眼睛发疼,衣衫不整的云夜痕蹙眉坐下,冷峻道:“医生说有多大把握?”
“没击中要害,应该问题不大。我现在去配置药水给你注射,这样疼痛能缓解一些,你等等。”
言简意赅的作答后,萧烬起身朝护士值班室走去,白色背影在苍白灯光下宛如冰雪般洁净,只是袖口和胸前有暗红的血花盛开来,一朵朵,或大或小,触目惊心。
任由萧烬给自己手臂注射了两管药水,一颗心全部系在手术室里的云夜痕静默得如同雕塑,俊脸肃穆。
“不怕我借机杀了你?”将注射器扔掉,萧烬淡淡出声,素有洁癖的他看都没看被血渍弄脏的衣裳。
“如果想杀,何必放我们走?知道你之所以放了我是因为离烟,不过我还是要诚恳说声谢谢。”黯然却依旧深邃的墨眸染上点点轻渺的光彩,云夜痕看向这个之前还在对自己狠狠虐待的男人。得承认,有时候男人之间的关系会比女人之间更微妙,之前还暗自想着要找萧烬报仇的他此刻完全没了这种想法。
“罂、、、离烟会没事,不必太担心。”微微一笑,萧烬对云夜痕的欣赏又多了几分——他们三人对峙并不算久,虚弱到就快虚脱的他居然还能细心察觉出自己认为已经掩饰得极好的情愫。这样的人,实在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