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生,洁净明亮的餐厅自然光源越来越暗淡,暖黄吊灯投射出温和的光,静谧中夹杂着温馨。
云沧海的回答并未让周怡人最后说出什么决定,她轻咬着红唇对云夜痕抛去的眼神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心里不禁难受起来,低声讷讷道:“爹地,这事还是等过些日子再说吧。我刚回,就想好好陪陪你和妈咪。”
往事历历在目,云沧海也不好再说什么。连他都不愿意去回想那些,更何况那么温柔乖巧的怡人?对于周可人发生车祸死去,云沧海心里也时常后悔,毕竟那是一条鲜活年轻的生活,更是自己抚养将近二十年的孩子。即使再怎么不喜欢,那种年月累积下来的习惯和熟悉也让他觉得自己那天太过冲动鲁莽。
如果不是自己盛怒之下挥手狠狠甩了可人一巴掌,也许她第二天不至于那么早就出门,更不至于、、、
想到这,云沧海温和的笑了笑,眼角皱纹深深:“也好,一切你自己拿主意吧,爹地不替你擅做主张。”
周怡人悄悄投给云夜痕的眼神未能逃过一切了然于心的云夜岩,听到父亲这么说,已经吃完的他放下筷子也开了口:“怡人,爸爸说得对,这也是你的家,我们都希望你留下,毕竟我们青梅竹马,从小一块儿长大呢。这种感情,自然很珍贵。哥,你说对吗?”
优雅放下汤匙,云夜痕勾出抹淡淡的笑看向周怡人,嗓音一如既往的醇厚平静,让人根本听不出他的真实想法:“对,只不过怡人已经长大,有权决定自己的去留。这种事,我们不能干涉。怡人,你自己做主。”
云淡风轻的态度让周怡人顿时敛了笑意,垂眸颔首的“噢”一声,本来兴高采烈的她顷刻无精打采。
出人意料的是,事事都向着自己儿子的夏珍这次居然和云夜痕持相同的态度。她似是嗔怪的看了一眼云夜岩后笑道:“怡人呀,夜痕说得对,你现在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女孩嘛,所以什么事情都可以自己决定。我和你爹地,还有夜岩夜痕只会支持你的选择,而不会横加干涉。”
“谢谢爹地妈咪。”乖巧温柔的笑了笑,周怡人强打起精神继续吃饭,而心早已凋落出无数片的失落。
云夜岩没料到他妈竟会不懂自己的意思转而支持云夜痕的意见,他不解的看向含笑如常的夏珍,忽然觉得似乎有点看不懂自己的妈咪——从小到大,不论什么事她从来只会同意和赞成我的想法,而现在她应该也很明白我想得到叶离烟,为什么在我故意试探夜痕的时候她却出声表示赞同夜痕的意见?
再也不愿浪费时间,一心想和叶离烟独处的云夜痕拉着她的手起身,淡淡道:“我们吃完了,先上楼。”
望着两人背影逐渐消失在楼梯上,云夜岩眯了眯狭长的凤眼,一丝寒冰堆砌的笑容挂上嘴角——
如果没猜错,夜痕应该会急着跟叶离烟解释可人的事。但他现在才来解释,叶离烟能相信吗?即算夜痕句句出自肺腑,哪个女人能接受自己不过是另外一个女人的代替品?
夜痕,你带回叶离烟其实就是想让我失措,可惜我终究还是棋高一着。既然爸爸的反对不能阻止你们在一起,我就来招釜底抽薪。这,就是谋略,懂么?我想要得到的,没有什么得不到,这点从来都不会改变!
不悦的咳嗽几声,云沧海看到儿子如此急不可耐的带着叶离烟躲开他们也不高兴,无力扔下汤匙叹道:
“唉,夜痕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心?想不到,不论以前还是现在,他都一样不在乎我的看法!”
“老公,你就少想这些啦,儿孙自有儿孙福,你顾好自己的身体要紧。”十分体贴拍拍丈夫的背,夏珍也暗自叹了口气——她发现从来不会对有所隐瞒的丈夫已经开始有事隐瞒自己,因为她三番五次追问云沧海为什么不同意云夜痕和叶离烟在一起时,云沧海总是避而不谈,要不就是草草带过,根本不说重点。
“爹地,你不喜欢夜痕和离烟在一起么?”他们的对话让周怡人抬起头来,眸光霎时晶亮起来。
“呵,这事很复杂,以后再说吧。怡人,A城变化很大,让夜岩安排时间陪你出去走走。你和夜岩,不像夜痕和、、、哎,如果夜痕也有你们两这么让我省心,那我可真是享福啦。”摆摆手起身,云沧海稍微吩咐几句后也上楼回房。身体本来就不好,再加上烦心事太多,他已经感觉到自己日渐衰退。
草草吩咐佣人收拾和照顾周怡人,夏珍尾随自己丈夫的步伐上楼去,细眉紧锁,不安一阵一阵的来。
餐厅很快就剩下云夜岩和周怡人两个,静默了一阵子,云夜岩忽然开口道:“爸爸不是不喜欢离烟,而是他不会接受离烟成为云家的儿媳妇。所以,你大有机会。现在,你应该相信我在E-mail里说的话了吧?”
手指在光洁雪白的餐桌上像弹钢琴一样轻轻跃动,周怡人没有作答,高深莫测的笑了笑,转身离去。
回到三楼卧室,云夜痕将叶离烟紧紧揽入怀中,薄唇深深吮吸住他思念良久的娇柔,直到很久后才松开,微微张开的墨眸涌动着难以言喻的复杂:“离烟,我有件事要跟你说,你、、、”
熟悉又甜蜜亲吻让叶离烟沉溺迷失片刻,睁开雾霭萦绕的水眸,她敏锐看出云夜痕眼里跳跃的不安,心里已猜他要说什么——
因为周怡人意外回来,他应该怕瞒不下周可人的事,所以想跟我说说吧。如果周怡人永远不回来,他是不是永远都不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