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已将大殿照得通亮,合欢纹红木雕桌上的东海珊瑚和琉璃盏也散发着耀眼的光芒,青铜炉上散着缥缈如雾的烟,墙上的龙雕仿佛就要冲破丝丝缕缕的雾霭,飞腾而出。
这时,赵盛走了进来,跪到父皇榻前,躬下身子,轻声说道:“启禀皇上,擎妃娘娘求见。”
父皇充满褶皱的眼角颤动了一下,随之又恢复到原来的深沉,他微微点了下头。
母妃缓缓走近,她没有像皇后那般莺燕环绕、罗绮裹就,只身着一件淡雅的白色锦缎碎花裙,如一只凌寒的梅花,向隅而开,清芬自散。
“皇上,”母妃缓缓走到父皇榻前,弯下身子,裙摆垂落在红色的毯子上,她温柔的说道:“若皇上已经决定,那么臣妾愿随皇上一同归隐。”
父皇冷笑了一声,淡然说道:“留在皇宫之中,你便可以坐上至尊的皇太后宝座,又何必惺惺作态呢?你们要的,不过权势而已,皇后如此,你亦如此!”
我不明白父皇为何会对母妃如此寡情,难道在他心中只有那个女人吗?我正要开口替母妃鸣不平时,却被三哥拦住。
母妃开口道:“臣妾那时入宫,情窦初开,虽不懂得情为何物,可也知,这下半生,只有陪龙伴驾,只能属于皇上了。臣妾只能竭尽全力去爱皇上,那时皇上待我的情,我终生难忘,即使后来的冷漠,也无法将那温柔抹杀,难道皇上只信权势,不信人心吗?”
“朕信,那时,便是你那份无暇,那种与世无争,深深打动了朕,而后来呢?”父皇叹了口气,冷笑着:“不怪你,谁人能无欲,谁不渴望权力,这便是人心啊!”
母妃眉角轻轻一蹙,眼角间岁月留下的纹路愈发明显了,他凝视着父皇,说道:“我虽是个有欲望的人,可我,终究也只是个女人。我的一生,都献给了那唯一的人。”语一出,便如山间轻轻淌过的小溪一般温柔。
父皇眼睫分明的颤动着,往事的光辉终究无法被抹去,即使情已成为现实中的残骸,可那曾深深爱过的人,又怎么会忘轻易忘却,那回忆终究令人感伤,一次又一次,如海浪般拍击着布满尘埃的心灵。
“罢了,那随便你,”父皇尽管口中这么说,可语气分明缓和了许多,“三日后,朕便启程,你若愿意,就随朕一起。”
“是,臣妾愿意,”母妃说道,语中似多了一丝波澜,眸中透着似水温柔的光芒,仿若潋滟了天地的光焰,望向她深爱的男人。
弄日临溪坐,寻花绕寺行。时时闻鸟语,处处是泉声。
厌倦了俗世的纷扰,到山间,寻一溪处,日出而作,日落而归,远远将那是非抛开,望着眼前的青山碧水,自在畅往,这便是母妃的心愿,也未尝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