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氏国际高耸的大厦下,我等在一旁,看着霍怿杰进入旋转的玻璃门。
富丽堂皇的大厅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四十岁左右,灰色的西服,举手投足之间有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慑力,他身边坐着一个女孩,霍怿杰走过去,和那个男人不知在说些什么。
那个男人的轮廓是那么熟悉, 我的大脑有瞬间的眩晕。
还不等我思考,突然看到霍怿杰和那个男人吵了起来,霍怿杰情绪开始激动,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眼神无意识地打量起坐在一旁的女孩子,湖蓝色的短裙,修长的腿白皙动人,蓝色高跟鞋,细细的带子缠绕在精致的脚踝上,长长的头发烫成卷,是一种极其朦胧的蓝色。
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慢慢抬起头,对着霍怿杰妩媚地一笑,居然是冷可儿,
我愣在原地。
他们争吵之中,霍怿杰突然甩手离去,来不及思考,我就被他拉在了那男人面前。
“爸,这才是我喜欢的女孩,如果你为了钱,为了权势让我和我不爱的女人在一起,就算你有本事逼我娶了她,我也不会爱她,哪怕我出去打工,流浪,我也不会继承霍氏,我会一辈子看不起你。”
男人怒不可遏地扬起手,我下意识地闪在霍怿杰面前,对他说,伯父,对不起。
他的手突然停在半空,用惊讶的目光打量着我,喃喃自语:诺晨。
我的心猛地颤抖了。
心脏在慢慢缩紧,浓缩成一团能量,翻滚出剧烈的痛。
我的手掌捏成一个拳,指甲嵌入手心的皮肤里。
不,还不到时机。
我重重地咬住嘴唇,压抑住心底翻涌的疼痛和仇恨。
“伯父,我想您可能认错人了,我叫米静,是霍怿杰的同学。”
我尽量装作若无其事。
他定定地看着我,良久,手终于无力地垂了下来。
“你姓米?”
“是。”我点头。
“你和霍怿杰,是真的相爱吗?”
我怔住。
我和霍怿杰,怎么会相爱呢,我一直当他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最好的朋友。
我想开口解释,话却卡在嗓子里说不出口。
他并没有等我的回答,只是自顾自说。
“也许是天意吧,曾经我犯下的错,只希望怿杰不要再重走我的路。”
曾经犯下的错。
这几个字在我脑中炸开。
难道一个“错”字就可以推卸一切,伤害那么深,要怎样才能抹平。
我脸色苍白。
指尖冰凉。
“怿杰的脾气一直很倔,一旦他决定了的事情,就算结局是无止境的伤害,他也会义无反顾,从小到大我都在主宰着他的生命,但是我知道他并不想要这样的生活,他有他自己的想法,对于感情,我不会再干涉。”
“不!”冷可儿的声音尖锐地划过空气。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他的声音还是一样的威严,只是目光中带了些无奈与疲惫。
霍怿杰震惊地看看他,再看看我。
我站在黑色大理石的地板上,身体僵硬,灯光打在我身上,映照出我苍白的脸。
疼痛无法抑制地刺入我的心脏。
我几乎要承受不住。
我按住胸口。
转身离开。
也许,这真的是天意。
可,为什么是霍怿杰。
天色有些暗了,喧嚣的都市里霓虹灯闪烁依旧。
瑟瑟微风吹拂我的长发,冷冷的。
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十一年前的事依然历历在目。
我的心不由得颤抖起来。
那个倾盆大雨的夜晚,我蜷缩在墙角,泪眼朦胧地看着一对男女争吵,终于,男人摔碎了卧室的结婚照后,甩出一张纸,扬长而去。女人含着眼泪,跪在地上慢慢拼凑碎了一地的玻璃镜框,有玻璃的碎片扎进手指,血流如注。但她神情木然,似乎感觉不到痛,只是面容苍白,眼神里有着无尽的苍茫。
那是我的父母。
我的父亲为了所谓的前途,负了我的母亲,导致她郁郁而终。
至死,他没有来看过她。
我想我永远不会忘记母亲躺在病床上那绝望的眼神,还有枕边被泪水打湿的那一纸离婚协议书。
母亲一直骗我,她说父亲是爱我的,他们只是暂时分开一段时间,等父亲忙完了他的事就会回来接我们了。
即使不相信童话,我却依然愿意相信母亲不是骗我,那段时间,我天天满怀期待,等着父亲回家,但没有,至始至终都没有。
原来,童话始终是童话。
母亲去世那年我十一岁。
终于,我知道了真相。
多么讽刺的结局,当年母亲冲破世俗的压力,不顾一切地和这个穷小子在一起,他们曾经有过九年的感情,可他竟辜负了她,甚至离婚以后没有来看过我一次。
他怕什么,怕他现在的妻子知道了会对他的前途不利,他已拥有百万家财,却连一个关怀都不愿施舍给我。
我恨他,这恨在心里压抑了许久,我曾发誓终有一天我会让他后悔,让他失去那些背叛我母亲而得到的肮脏的钱。
那个名字永远刻在我心上,卓宇。
呵,是不是已经到了该我拿回一切的时候。
曾经那些冰冷残忍的画面始终在我心底纠缠,我知道对于他我绝不会心软,可是,我怎么可以伤害霍怿杰。
我的心有些麻木,无力感深深充斥着我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