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跹若樱。
花晋愤恨地看着我,她紧紧咬住嘴唇,压抑着嫉妒与不甘。
对于她敌视的目光我毫不在意,我只是静静地望着台下,望着一个人,冰冷的目光似乎要将他穿透。
而他坐在贵宾席中,震惊无比。
是的,我是唱给霍宇听的,我想他还没有忘记这首歌,母亲生前最喜欢唱的歌。
这见证了他们从相爱到背叛的过程,灌注了所有的幻想与绝望。
记得母亲每日都是流着泪唱这首歌,歌声刺骨地悲哀。
我嘴角扬起一抹嘲弄的笑,声调陡然下降,像珍珠跌落在淤泥里,冰冷,忧伤,带着深刻的痛惜:
“可我怎会想到原来爱在你眼中那么虚伪,
谎言过后留给我无尽的伤悲,
我寂寞地蜷缩在角落等待心碎,
流尽最后一滴眼泪。”
这歌词和语气的落差竟是如此惊心动魄。
全场观众屏住呼吸,静静倾听。
舞台上,我的脸色白皙透明,目光清澈平静,仿佛望着遥遥不可及的悲伤国度。
那个场景,如同无翼的天使在绝望中等候未知的黎明。
不经意间看见霍怿杰痛惜的眸。
他望着我,眼神沉痛,如同瞬间破碎的光芒,黯淡地消逝在空气里。
他是在为我而痛惜吗?
可他怎会知道,我的所有绝望都是他父亲所给予的。
多么讽刺。
我仰起头,轻轻地笑了。
我的声线像掠过地平线的虹,无限悠远。
“那滴眼泪,
在生命中缠绕,
在回忆里遗忘,
冥冥中,
注定悲剧终要登场。”
霍宇的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巨大的痛,这痛仿佛刺入我的骨骼,竟将我的灵魂割裂。
我的手指冰凉,渐渐僵硬,直到没有知觉。
灯光依旧明亮,我却像坠入万丈深渊,周围全是漆黑一片。
头痛欲裂。
我闭上眼,忍着心痛,低声吟唱:
“那滴眼泪
在微笑中缠绵
在哀歌中颤栗
一瞬间
爱情仿佛烟消云散”
我睁开眼,看到台下所有人都在静静地望着我。
没有议论声,没有喝彩声,没有赞扬声。
只有忧伤的呼吸,霎时穿透冰冷的空气。
紧接着,整齐划一的掌声齐齐响起,震耳欲聋。
我微微点头致意,在注视中走下台。
笑容始终在嘴角。
尽管心痛难忍。
霍宇坐在座位上,表情僵硬。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我,瞳孔仿佛失去了焦距。
“这首歌,是谁教你的?”
他失去血色的唇微微颤抖。
“一个朋友。”我若无其事地说:“怎么,董事长对这首歌很感兴趣吗?”
霍宇的喉结轻轻颤了颤,声音似有些梗塞:“不,我只是随便问问。”
我冷漠地看着他,目光中满是嘲弄。
“米静,我从来不知道你的歌声居然这么完美,” 霍怿杰轻声对我说,“可为什么,我却觉得你很悲伤。”
他琉璃般清透的瞳眸里满是隐隐的担忧,还有淡淡的痛惜,在我眼前无限放大。
我的心一震,心口像是被沉痛塞满。
我握紧拳,手指僵冷。
可我是公主,不是吗。
即使心痛得不能呼吸,脸上却依旧是绝美的笑容。
因为我是公主。
勾起唇,我的嘴角绽放出淡淡的笑容。
“别多想了,这种悲伤,只是一种表演方式。”
霍怿杰默默地望着我。
他一定希望我说的是真的。
可是,怎么可能。
我的生命中全是刻骨铭心的伤痛。
我的心已经死了。
一阵疼痛翻江倒海涌向我,我强忍住心痛,站起身轻声道:“我去下洗手间,失陪了。”
在霍怿杰关切的目光中,我从容走出大厅。
刚出门,我的脚步便踉跄起来,无法掩饰的心痛如梦魇般侵袭我的身体。
痛得失去了所有勇气。
洗手间的镜子里,分不清面前女子湿润的脸上究竟是水,还是眼泪。
苍白如纸的面孔,空洞的眸。
她呆滞地直视前方,眉间竟是无尽的痛。
一种伤痕累累的残忍的疼痛。
一种无法遮掩的剧烈的疼痛。
这个冷漠的公主何时如此狼狈过,她从来都是活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
骄傲的,毫无感情地活着,没有快乐,没有幸福,没有爱。
我用面纸擦拭脸庞。
镜子中白皙的肌肤仿佛已渐透明,桃花般的容颜失去了神采。
颓废不堪。
我自嘲地笑笑,拢一拢长发。
怕是再待在这里就会将所有心痛暴露无余。
我走下楼,提前退席。
阴谋
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淡薄的月光在身上晕了薄薄一层。
晚风微凉,灰蓝色的天幕上点缀着闪闪繁星,与七彩霓虹交相辉映,仿佛海天相接般的美丽。
我走出大门,冷不防一个黑影突然冲向我,朝我挥来狠狠一拳。我下意识地闪开,紧接着又是一拳,疾风扑面而来,吹乱了我的长发。
我轻旋身体,避开突如其来的偷袭,伸出手,箍住对方愤怒的拳头。
令人意外的是,面前的人居然是安然。
她的头发蓬乱,额头和嘴角满是淤青的痕迹,淌血的伤口触目惊心。
安然抽出手,冲我吼道:“米静,你太卑鄙了。”
泪水从她眼角滑落,绝望而仇恨。
我愣在原地,心沉沉下坠。
安然冲向我,声音狂乱而嘶哑。
“你有什么就冲我来,为什么要伤害我姐!”
我侧过身,安然重重地扑在地上,她的头发与泪水纠结在一起,狼狈不堪。
我的心脏像是被瞬间扯出身体,剧痛无比。
“她怎么了?”我看着安然,心痛如兽在心里肆虐,咬噬着每一丝脆弱的神经。
“她怎么了?你居然问我她怎么了?”安然的声音陡然拔高,“刚才明明是你的人把我姐带走了,你还问我她怎么了!你们把她带去哪儿了!你们要对她做什么!”
我的手指僵冷,莫名的疼痛感渗入血液,冰冷刺骨。
安然扭曲的五官在眼前放大,恍惚天旋地转。
我低声说:“不是我做的。”
安然暴怒道:“你别装了,他们已经承认是公主的人。”
他们?
我的心蓦地一惊。
我不知道安然口中的他们是谁,更不知道安雅会不会有危险。
但现在,绝不是坐以待毙的时候。
安然的眼泪在脸上冲出一道道水痕,清晰的纹路,交错出哀伤的绝望。
我的心像凋落在泥泞中的柔弱花瓣,被疼痛践踏得幻灭了呼吸。
“我一直以为你很聪明。”
我的语气淡漠如同天边蒙胧的雾霭。
安然惊怔地望着我。
我仰起头,长发在风中飘扬,宛如天使在舞。
“如果他们是我的人,他们不会故意告诉你。”
我斜睨她。
“因为,我的兄弟不会出卖我。”
安然呆住,表情霎时僵硬。
我继续说道:“你们对我来说毫无价值,更不值得我浪费任何时间,希望你用用脑子,想清楚我的动机是什么。”
月光清明,淡淡的月影映在安然的身上。
她仿佛摇摇欲坠的幻象,被禁锢在遥远而忧伤的时空。
“不可能,如果不是你,我姐……”安然的声音颤抖起来。
我转过身,语气淡如薄冰:“如果你不想救她,我不介意在这里听你废话。”
身后静了静,又听到急促的脚步声,转眼,安然已经在我面前。
一辆又一辆的车奔驰而过,安然挥着手,眼里满是焦急。
“这里叫不到车的。”我望着清冷的街道,低声问:“她在哪被带走的。”
“明柏路。”安然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了。
我转身,径直朝明柏路的方向跑去。
跑过几条街,胃已经有些绞痛,汗水浸湿额头,视线被湿润的睫毛模糊。
渐渐,行人开始稀少。
这是一条荒僻的街道,路灯几乎全部被砸碎了,只余零星几盏,光芒微弱昏暗。
锈迹斑斑的招牌上写着三个大字:明柏路。
安然冲进一家正准备打烊的料理店,语无伦次地喊道:“他们去哪儿了!”
店员正收拾着散乱的桌椅,见到安然,愣了愣,纷纷指向一个方向。
偏僻的小巷,隐隐传来轻浮的笑声。
我向藏在一旁的安然使个眼色,她点点头,紧张地看着我。
我走进小巷,昏黄的路灯下,几个男生将安雅按在墙上,安雅挣扎着,目光中盛着满满的绝望。
“你们……在干什么?”
我的声音如清雅的花露,纯得不沾一点凡尘。
安雅愣愣地看着我,绝望在她眼底渐渐消散。
我想,她是相信我的。
那帮人纷纷停了手,看着我,笑道:“干什么,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我走上前,裙摆在微风里盈盈舞动。
一个人压着安雅,饶有兴趣地看着我,其余的人将我围起来,吹着口哨。
我咬紧嘴唇,怯怯地说:“我……我不看了,我要走了。”
“走,恐怕没这么容易。”
他们逼近我,猥亵的笑容让我胃里一阵翻涌。
我后退一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你们是谁!你们要做什么!”
恐惧的目光,颤抖的声音,我演得惟妙惟肖。
“除了好事,我们什么都做。”为首的少年身形修长,茶色的瞳眸隐隐流转出令人压抑的戾气,他微微眯着眼睛,声音沉寂如海,“丫头,记清楚,我们是公主的人。”
“公主?”我皱起眉细细思索,目光忽而明亮起来,“你是说米静姐姐?”
他倒吸一口气,惊道:“你认识她?”
我点点头,目光清澈如水:“她是我姐啊,你不知道吗?”
少年的表情有些异样,他用探究的目光看着我,良久,缓缓说道:“怪不得米静姐常说有个漂亮的妹妹,既然都是自己人,就不为难你了,你走吧。”
我站在原地,没有迈步。
冷风席卷着尘土的气息,在潮湿的空气里肆虐。
路灯一闪一闪,将我飘扬的长发映上了诡异的橘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