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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栉的告别

风不走可能是因为对母亲的留恋,但我则还有另一层目的。看到落日,我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直在附近徘徊不肯离开了,这件事在走之前一定要有个了断,不然我走到哪里也放不下,那就是我和雷的恩怨。他是我所有灾难的来源。我的父亲、母亲、哥哥、姐姐、落日,我失去的生命中最重要的每个人,无一不是拜雷所赐。也许我能活到现在也要感恩于他,但他却让这种成长充满着屈辱与恐慌,让我无时无刻不在痛苦与惶恐不安中受尽折磨。仇恨需要了结,恩情需要报答。这一切都是要清算的,虽然现在我可能还不是他的对手,但机会只有一次,不管怎么样,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要试一试。雷是我的死敌,也是我的目标,在这两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学习他,现在,到了该让他检验成果的时候了。落日好像有所察觉,没几日,她就带着孩子们起程回家了,现在跟着她一定会让她发现的,再说回去的路我们熟得很,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

我们又呆了两日才往回走,却越走越觉得情况不对,印象中平静的营地又成了战场,他们遭到了别的家族的入侵。雷和落日正带领族人在全力抵抗,我们到时,战斗已到了尾声,到处都是尸体和鲜血,雷和落日胜券在握,只是经过这场大战之后全都疲惫不堪了。我躲在一颗树后面,看着雷全身是伤地走向落日。这是个好机会,我脑中灵光一闪,就要冲过去时,风忽然挡住了我,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挡在我的前面。我试图从他的眼眸中找到一丝鄙视,但我找到的只有痛苦。我明白他在想什么,他既不想他的父亲受伤,也不想让我去冒险,虽然现在的情况是他的父亲已经不认他了,而身为同伴的我也不会听他的。风,我一定要去试一下,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去。我固执地看着他,两人对峙许久,风终于慢慢让开,自己向相反的方向跑去。我一愣,几乎想追上去,但立刻停住了,不管怎么样,这么长时间积攒在心里的执愿总要试一下的。我猛地跃起来,拿出最快的速度飞奔过去。

雷看到我一愣,已被我扑倒在地,我拼尽全身的力气,向雷发出致命一击,这是攒了两年的力气,是我给你的,你给予我的所有东西的回报。雷怒吼着迎战,他虽然受了伤,却依然勇猛,我们都拿出了看家的本事,招招往对方致命处招呼。这一次不像上次那样只是简单地走个形式,这一次是两个成年雄狮之间的战争,一定要分出生死来。我抱住了雷,也被他抱住,两个人扭在一起倒在地上,打了个滚,一起滚到一旁的壕沟里。我重重地砸在地上,还没缓过神来,一旁的雷早已一个翻身压在了我的身上,我竟然挣脱不开,眼睁睁地看着他把牙齿压到了我的喉咙上。上面的落日突然惊叫起来,还没等我弄明白她叫什么,雷突然一抖,放开了我,这时我才看到雷的脚下竟然有一条灰色的蛇,被雷踩烂了肚皮,正在翻滚着做垂死挣扎,竟然是条眼镜蛇。大脑还没回神,身体已下意识地打了个滚站起来,又向雷扑了过去,而雷却毫无反应地站在原地,这时我才觉得他有些不对,难道他被蛇咬了吗?这样的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我攀上了雷的爪子就松了力气。

我打心眼里希望这不是真的,如果他真的被蛇咬了,我的进攻就不可能再继续,我在他面前已经很不要脸了,但这点儿底线还是要坚持的。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唯一的一次机会也就丧失了。不知为什么事到如今,我已经不会再纠结于置他死地的执念,但我的确还想要点儿什么,我想要的,其实只是一个与他面对面较量的机会而已。只听身后一声大吼,我吃惊地回过头来,正迎上落日从上方袭来的爪子。她从上面跃了下来,身体还没落地,已经向我发出了凌厉的一击。我一时慌了神,只能侧身躲过,谁知落日根本没停下,紧接着又跟上了第二击,这一次我躲得慢了些,让她毫不留情地掀翻在地上,落日死死地按着我,牙齿抵住了我的喉咙。我彻底呆了,在我的印象里,落日是不会伤害我的,我可以想象到她的冷酷和她的无情,就是无法想象她对我痛下杀手。但是她现在正压在我的身上,目眦俱裂、面目狰狞,没有丝毫犹豫的向下用力,她的牙齿已经刺穿了我的皮肉。

我立刻感到剧痛无比,但给我最大的打击还是落日的杀意,一股寒气由心中升起,让我在疼痛中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她是真的想杀死我,明白的瞬间我全身冰凉,几乎在她下手之前就停止了呼吸。要不是风及时地呼唤,我想我的生命就到此为止了。落日停住了动作,怔怔地听着风的声音,那是从远方飘来的忧伤而孤独的悲歌,她无法不理会自己儿子的祈求,片刻后,她终于放开了我。在鬼门关上徘徊了一圈的我还呆在原地没动,脖子上的伤口已经开始出血,一滴一滴落在面前黄色的沙地上。从流血的速度可以看出她并没有咬断我的动脉,我又一次捡回了这条早就该丢掉的烂命。直到落日低沉的咆哮声响起,我才抖了一下,回过神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带着她留给我的伤口跳出壕沟,向风的方向奔去。这一次没有犹豫,我明白我是真的要走了,我和雷之间终究没有决出我所渴望的结果,但这一次我认命了,也许这本来就是命运对我无情的嘲弄吧。面对落日,我永远都有着太多的情感,崇拜、渴望、感激、愧疚,到最后连我自己都忘却了那份隐在心底深处最真实的萌动是什么。那就是爱,是的,我一直爱慕着落日,我的表姐,也许,这就是我一定要与雷有一个了断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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