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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重遇

还有十几米远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低沉的咆哮声,紧张而有力,仿佛从地底传来,我愣了一下,马上明白里面是我的同类狮子,他在警告我不要靠近,但已经晚了,就在我明白的一瞬间,我的脚已经踏进了密林。一个黑影从黑暗中蓦地暴起,还没等我看清楚,身体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得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树上,再重重地摔在地上,我躺在树下,感受着剧烈撞击后的眩晕,似乎有一霎那的失神,是的,有几秒钟我失去了意识。当我从眩晕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我甚至有些惊讶自己还没死,同时也发现情况还是那么糟糕,又多了一只雌狮。这是一只非常强健的雌狮,只是那么轻盈的一跳就跃出了大约七、八米的距离,只看她黑色的背影就能感受到她身体里蕴含着的强大力量,不知什么原因她会独自一人蛰伏在这个密林里,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的处境并不像我们这样破落和狼狈。

好在她们并不是同伙,当那三只雌狮踏进密林时,立刻遭到了陌生雌狮的猛烈袭击,三人团想进来,陌生雌狮寸步不让,坚决阻击,她们立刻战成一团,手段之狠辣致命,丝毫不因是同类而手下留情,充分证明了一句话:在草原上,同类之间的争斗是最惨酷的。我忽然意识到现在并不是自己感叹的时候,急忙用力想爬起来,趁她们打的不可开交无暇顾及我的时候脱身。可我刚一动身体就剧烈地疼起来,一股热流从下往上冲,噗的一声冲出了嘴巴,落在草地上,我一阵眼花缭乱,再次倒了下去。血腥味,我动了动舌头,想了想才明白这是我自己血液的味道。

那边的战役已经接近了尾声,结果有些出人意料,单打独斗的陌生雌狮越战越勇,势不可挡,三个老家伙伤痕累累、节节败退,这也许就是年老者的悲哀吧,她们也曾年轻过,也曾风光无限,但现在她们已经老了,属于她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她们到了靠腐食果腹、苟延残喘的时候了。陌生雌狮大吼一声,猛地发力,把她对面的瘸腿掀翻在地,一口咬穿了她的喉咙,瘸腿的血蹿起足有三米高,剩下的两只雌狮吓的落荒而逃,这一切从开始到结束,只有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陌生雌狮并没有追赶失败者,她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瘸腿,然后转过头来,看向我的方向。黑暗中,有月光从远方射来,我趴在逆光的方向,只能看到她黑色的剪影和眼中的寒光。她向我走过来了,一步一步,缓慢而从容,我的心似擂鼓,随着她渐近的脚步越来越响。

她低下头来,上上下下地观察着我,一股熟悉的气息忽然涌进了我的鼻腔,这是……落日的气息,是表姐落日?落日并没有认出我,在她的眼里,我只不过是一只血肉模糊、濒临死亡的陌生幼狮,她看起来并不饿,自然对我也没有兴趣,所以她只是抽了抽鼻子就不再靠近,她转过身去,看样子是要离开了。 我的心在剧烈地挣扎,她是怎么逃脱那两只雄狮的追杀的?她现在过的怎么样?她可能早就不记得那个懦弱瘦小的表弟了吧,我能祈求她的帮助吗?母亲已经死了,哥哥不知所踪,我一个人是无法在草原残酷的环境出生存的。可是,她只不过是我的表姐,说的明白些,她根本就没有帮助我的义务,在危机四伏的草原上,能保住自己都已经不容易了,谁愿意再多增加负担呢?我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远,心也一点儿一点儿沉了下去。在她心里,我早就死了吧,我已经连累了母亲,何必再连累她呢?闭上眼睛,就让生命结束在此时吧,不要再挣扎了,我已经累了。想着自己短暂的残酷的一生,想着惨死的母亲和下落不明的哥哥,想着在狮群时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想着我马上就要结束的卑微的生命,我低下头,开始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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