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王爷——”刘裕噙泪道：“我们何尝不知道王爷这些年的委屈和苦痛？当时我就想不明白，既然朝廷对王爷如此不公，王爷为什么还要为朝廷卖命？换了是我，拉了人龙马杀入伽蓝，从此再不受那些窝囊气——不说别的，只要王爷一声令下，我唯王爷龙马首是瞻，绝不退缩。”
“你在说什么？”天鹏翼王蹙眉道：“你以为我把你们找回来是因为要造反？”
刘裕脸上一红，不敢答话。天鹏翼王缓和声调道：“这次我重组飞骑只是为了一个人。”朱扶林听到这里，眼中神色微微一变。
“是谁？”刘裕奇道：“是为小世子么？”
“不，是为了另一个人，”天鹏翼王缓缓道：“当年我不能从沧流水郡人手中救我的女儿，现在我一定要从沧流水郡人手中救我的外孙。”
“是金城公主的儿子？”刘裕讶道。
“是啊，”天鹏翼王骄傲的笑着：“别看他现在才十几岁，已经是一国之君了。”
刘裕正要奉承两句，外面忽然人声鼎沸。只听一个大嗓门道：“王爷，十三弟。”天鹏翼王呵呵笑着，站起道：“是老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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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天祝族人入山已有数日。冬天的阴山，一日冷似一日，天祝族人带来的口粮渐少，又常遭遇时有冬日出来觅食的凶猛野兽，虽无人当面叫苦，云焕也能感受到正逐渐衰败下去的士气。这样躲在山里并不是长久之计。云焕连日来愁眉不展，长吁短叹。
“王不能这样，”鲁哈劝道：“不要让跟随你的人觉得你在失去信心。王且这样想，我们现在如此艰辛，相信山下的沧流水郡人也不可能好过。”
云焕努力振奋精神，道：“说的对。我们在山上风餐雨宿，这些苦头可不能白吃，总得要从沧流水郡人那里把补偿要回来才是。”
“正是这个道理。”鲁哈欣慰的大笑，望向苍茫的山下：“王，相信我，受过这些磨难后的天祝族人会比以前更加强大，总有一天，我们一定能成为雪原的主人。”
——总有一天。
云焕望着鲁哈刻满皱纹的脸庞上开怀自信的笑容，心里密布的阴霾奇迹般一扫而空。
“云焕，”那岩气喘吁吁跑了过来：“天大的好消息，沧流水郡人撤兵了。”
云焕喜出望外，忙道：“那可太好了。赶紧传令下去，我们即刻出山。”鲁哈连忙拦住：“王不要性急。沧流水郡人好端端的怎么忽然撤兵？这后面会不会是什么圈套？”
“不是圈套，”那岩道：“按沧流水郡人的撤离方向，是去了邀风。”
“他们要攻打邀风？”云焕惊道。
“我猜是。邀风世子失踪后，邀风国内人心惶惶，不少人对邀风王卖国求荣的行径极为反对，内讧不断。沧流水郡人可能是看到这个空子，想速战速决，先拿了邀风再说，这样即使攻不下天祝族人，回去对大郡王也有个交待，不至于两手空空。”鲁哈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帮，还是不帮？”那岩紧张地问道。
“不帮！”云焕斩钉截铁道：“自邀风王抛弃我们天祝族人的那刻起，就不是我的朋友。”对那岩道：“不要管邀风人。你再去打探清楚，如果沧流水郡人是真的已经离开，我们就下山回盛乐去。”
鲁哈和那岩对视一眼，欲言又止，一齐走开。
“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邀风亡国？”那岩小心翼翼问道。
鲁哈道：“你也不是不知道王的脾气，若人对他好，他就对别人全心全意好上十分；若有人背叛伤害了他，他会冷酷到极点，丝毫不会顾及半点从前的情分。看看他对大郡王……”
“可是邀风公主对他也是一片深情，更何况还有救命之恩。他为什么不看在公主的份上，出兵相救？”
“王和公主之间可又不同了。”鲁哈眯眼笑道：“男女之间的事情，哪能这么容易分清爱憎？王自己，大概也还没有想清楚呢。”想了一想，补充道：“邀风一事，千万不要让公主知道，免得多生枝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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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世上没有能包住火的纸。尽管那岩极其小心谨慎，邀风公主达达敏儿还是听到了风声。她不顾劝阻，冲进云焕的营帐。
“为什么不去救我的族人？”达达敏儿双颊惨白，眸子里燃着激愤的怒火。
“为什么要我去救？”云焕一怔，道：“连风使都已弃邀风而去，你父王是人心相背，没得救了。”
“我大哥离开了邀风？”达达敏儿大吃一惊：“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都不知道？”
云焕含含糊糊答道：“也就是这些天吧。”
达达敏儿急道：“那可更糟。大哥不在，邀风没有带兵的主将，沧流水郡人去，邀风人不是任其宰割？云焕我求你，请看在邀风人也曾从沧流水郡人手中救了你一命，去救我父王，救救邀风人。”
云焕扭头不看少女恳求的眼神，狠心道：“不去！你父王是自作自受。“
“你是想让我父王给你赔礼道歉么？”达达敏儿跪下道：“就让我代替父王给你赔不是。你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求你不要和我们这样的小人计较过失。”
“你这是干什么？”云焕抢到达达敏儿身边扶住她的臂膀：“我的主意已经定了，你跟我下跪也没有用处。邀风人取消和天祝族人的盟约时就应该知道会有今天。如今替邀风人抵御外敌不是天祝族人的责任。”
达达敏儿挣开云焕的双手，伏在云焕脚边，伸手抱住云焕的双腿，低声道：“……就算……就算因为我……”
云焕如同被烫了一下，急忙从达达敏儿身边弹开，像受惊的麋鹿跑出了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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