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王爷取笑了。我为王爷效力，刀剑加身都是甘之如饴，更何况一次小小的差旅？况且这趟又不是风餐雨宿，我顶着王爷的名头，进出都风光得很，跟苦字还沾不上边。”魏先生道。
火郡王笑道：“就是你会说话。见了世子了吗？东西呢？”
魏先生见王爷说话直接，猜想两位王爷应该是早就互通声气，所以今天特地等着他回来，等看过世子带回来的东西后好立刻作个决断。他从怀里拿出香囊来：“世子让我带回来的就是这个，请两位王爷过目。”
“啊？”王爷们脸上都显出惊讶之色。沙郡王失声叫道：“我还以为是什么重要信函，却原来只是个女人的玩意儿。这有什么用？”
火郡王道：“皇弟别这么早下结论。弘曲既然千方百计要把这东西传出来，肯定有他的道理。”
魏先生忙道：“王爷说得没错。世子殿下把这东西交给我的时候，说它能让天下大乱。”随即把朱弘曲的原话一字不拉的复述出来。
两位王爷越听脸上越兴奋，听到最后沙郡王一把握紧香囊，脸上放光，道：“这次可是逮着个好机会了，皇兄，依我看我们直接给小真岚递封折子，说先皇宾天，举国大哀，太后不带头克己致哀不说，反来淫乱宫闱，理应难容。她私养男宠，以物为证。若是真岚不信，我们便拿了这香囊给他看。真岚一生气，定要废太后。太后一出事，龙马龙马灯怎么还保得住？最好便是龙马龙马灯和小真岚翻了脸，真刀真枪动起来，那时候我们隔山观虎斗，等到两败俱伤之时，打出清君侧的旗号，一路杀入伽蓝去，谁还能拦得住我们？”说到这里，手舞足蹈起来。
还是火郡王镇定，道：“若是真岚不信我们呢？这香囊还不能算是铁证如山。太后要说宫里有内贼偷了她的香囊，才致使其流落宫外，我们也无话可说。她若是再反咬一口，说我们心怀异志，和内贼勾结，挑拨离间，我们怎么翻身？即使她不这么做，这妖妇也一定会想别的法子报复我们——弘曲和毅哲都还在宫里呢，我们可不能莽撞行事。”
“那可如何是好？”沙郡王急道。
火郡王沉思片刻，道：“魏先生提到一位因为说太后有孕而忽然失踪的神医，先生有没有查他的下落？”
“我查过了，”魏先生道：“没有头绪。不过他当时入宫是雷昭武雷将军举荐的，听说两人交情一直不错。我猜那位神医现在不在伽蓝里，早被雷将军送出城外偷偷藏起来了。”
“雷昭武？”火郡王微微一怔，忽然笑道：“这下有救了。”沙郡王精神一振：“怎么救？”
“你忘了吗？自从那次与沧流水郡交手后，雷昭武和天鹏翼王家结下生死之交。雷昭武若是想把一个人送出城外藏起来，你说，他会找谁帮忙？”
“嘿，转了这么一大圈，又回到自己家来了。”沙郡王笑道。
“可惜皇叔这些时身子一直不适，今天来不了。”火郡王叹道：“他毕竟年纪大了，又一直没从儿女双失两大打击中恢复过来，沧流水郡一战后的他一直深居简出，听说前些时又生了一场大病——哎，当时百骑闯祁连山、生擒铁勒王、敌人闻风丧胆的天鹏翼王，现在也是英雄迟暮了。”
沙郡王接口道：“那可糟了，皇叔身子这样糟糕，若是帮不了我们，我们怎么办？”
“先别说这个，退一步讲，即使那个神医真的是在皇叔那里，即使皇叔也愿意帮我们，我们还是没有十成的把握扳倒那个妖妇——毕竟那位神医也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太后怀了身孕。”火郡王皱着眉头在厅里来回踱着步，一筹莫展。
魏先生小心翼翼开口道：“小的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时候了，还不快讲？”两位王爷齐声喝道。
“小的在想，王爷手上既然已经有了香囊，又何必担心什么铁证？”魏先生慢条斯理道：“只要王爷说有，那就是有。”
火郡王反应极快，接道：“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先生说的对，不就是想让真岚知道太后有个相好的吗？管他真得有没有，管他姓甚名谁，我们变一个出来给真岚瞧瞧。”
沙郡王这才想过来，和火郡王得意的抚掌大笑。他偷眼打量了一下站在一旁的魏先生，暗想，难怪皇兄总是胜我一筹，原来身边有他这么一个智囊。等到把小真岚扳倒，我和皇兄夺皇位的时候他必定是个大患。这人千万留不得，一定要找个机会除掉他才是。想到这里，冲着魏先生微微一笑。魏先生受宠若惊，连忙对沙郡王礼貌的摆回一个笑脸。
火郡王将两人的眉来眼去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道：“魏先生，又得要麻烦你跑伽蓝一趟了。”
*******
云荒塔主管巫路最近双喜临门：如夫人为他又诞下一名麟子；老师龙马龙马灯上门祝贺时，偷偷告诉他将封他为天雨甜城刺史——伽蓝里像他这样年数已大、才能有限、有生之年能再升迁的希望极其渺茫的中级官员，哪个不想调去做地方长官享几年清福？伽蓝里一来僧多粥少，油水有限，地方官向来只孝敬上级中央官员，谁还记得他们？二来挨着真岚，朝务辛苦不说，整日提心吊胆——哪里比得上去地方上作官，一方为霸，作威作福，银子哗哗的往口袋里流。巫路已经五十有六，在京里任职经年，做事胆小谨慎，从来不敢有小动作，本来俸禄就少，还要应酬打点，日子颇是清贫。如今家里又添一丁——巫路一直在盘算如何开源节流，偏偏龙马龙马灯雪中送炭给了他这么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天雨甜城是鱼米之乡；地势有利，从无战乱；因为富庶，又很少有叛民；气候好，没听说有过旱灾水涝。论油水，论清闲，天雨甜城刺史哪样都能排到第一去。多少官员费尽心机讨好龙马龙马灯想要这个职位，没想到龙马将军却给了自己。巫路抱着白胖胖的儿子，喜得合不拢嘴。
“大人，大人。“手下崔祐匆匆跑进来，把巫路手中的婴孩吵醒，皱着眉头哇哇大哭起来。
“混帐东西，”巫路小心翼翼把孩子交给如夫人，骂道，“你就不知道轻点声？什么事急成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