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少女遇害之南国惊闻(三)
想着恩师对她的点滴,泪又忍不住直往下淌,飞机起飞时的声响阻止了她任何想法,望着前面一排排看不见人头的座位,她又想起了在的士上做的那个梦,突然,前面座位的人站了起来,空姐不厌其烦地提醒过多句:“在安全带指示灯熄灭前,请系好安全带,不要离开自己的座位,也不要去洗手间。”
飞机上升过程中,她怎么就站起来了呢?朱如玉正在迟疑间,她突然回过头来,冲她一笑,那张脸和她梦中见到的脸一模一样,师母一样好看的眉眼,又透出些许恩师的棱角……
朱如玉在飞机上又看到了田田的脸!
那张脸对她来说虽然还有点陌生,但是,那笑容,却和小时候的田田一样,那么天真可爱,只有得到父母无尽宠爱的孩子才能拥有那样的笑容,至少,朱如玉是没有的。
“田田!”朱如玉冲口叫了出来!
但是前面的人却马上坐了下去,飞机还在上升,朱如玉不顾一切地解开安全带,想要看清楚前面的人。但是,坐在她旁边的那位大哥,马上便制止了她的行为,大声让着:“小心”。
他的关切的眼神让朱如玉平静了下来,停止了解安全带。她暗想,刚才她应该是又进入了轻度睡眠,那张脸是在梦中出现的,按照邻座这位先生的紧张程度,他是没理由看见前座有人站起来都无动于衷的。
唉,不承认自己年纪大都不行了,晚上失眠,白天容易进入轻度睡眠中,听说这种睡眠叫作“垃圾睡眠”,不仅不能让大脑得到真正的休息,还会影响人的身体健康,看来,自己是在深圳这座快节奏的城市待久了,人也变得有点精神紧张了,希望回到家里处理好师妹的后事后能够调养几天。
想当年,恩师待朱如玉可真是恩重如山啊!不仅在学业上给她许多帮助,不觉将他的房间让给她和另外一个女生合住,而他则住在师母工作的医院分配的房子里,一住就是三年,哪怕后来他不再教朱如玉的班,也没有让她搬出去住集体宿舍。
后来,朱如玉封建的父亲不肯给她交学费,准备让她休学跟同村的女孩去学缝纫,也是王老师多次做思想工作才制止了他的行为。
如此种种,朱如玉才得以在安静的环境下好好地温习功课,后来才会以优异的成绩进入市重点高中,为她将来的一切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到达武汉机场后,朱如玉转车回到玉山镇,玉山镇虽然有着小小的变化,但大体格局和以前还是一样的,小镇的街道上骑自行车的人占了多数,深圳禁止的摩托车在这儿却在机动车道上大摇大摆地风驰电掣,其实朱如玉一直都有一个摩托车的梦,特别是女士专用的木兰摩托,迷人小巧,夏天的时候那些上班的姑娘们戴着安全帽,用一件洁白的披肩遮住短袖衣上裸露的手臂来遮挡阳光,挺直腰杆,忽地在你面前飞过,总有一种潇洒飘逸的感觉。
可惜十年前摩托车还是挺贵的,不是朱如玉这样的农民家庭能消费得起的,所以,她只能踩着父亲那架比她还高的二八自行车,车后座上驮着一星期的大米,车前吊着她的书包,不管三九天还是三伏天都在那条不平坦的马路上蹬着,“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那时候求学,还真叫“求”,是艰辛的,不像现在的孩子们,是老师和父母求着他们学。
此刻见到街上的摩托车,刚好车站旁边就是一个摩托车店,一辆辆崭新的摩托车排列整齐,突然间,朱如玉的眼睛盯上了一架红色的铃木,天色虽然已晚,但是店子的灯光照得那辆摩托车血红的颜色格外喜庆。
颜色和款式都很符合朱如玉的审美观,而且这个款式这个颜色也只有一辆,它在那里,好像在等待朱如玉的到来一样。
朱如玉当场就掏钱买了下来,也没有讲讲价。
把行李放上新买的摩托车后座,朱如玉于是也享受起骑摩托车的潇洒俊逸起来。说真的,关于摩托车,她还只开过一次,就凭地一次累积的一点点记忆加上买车时服务员说的一点点技巧就上路了,小镇的晚上没有多少车辆,公路就像她专属的一样自由,美中不足的地方是没有路灯,没头系,有车前灯,不熟悉技艺的她不敢开得太快,只敢将车速调到中速。
夜风吹得身上起了寒意,朱如玉于是停下了车,从包里翻出一件外套穿上,这种感觉还是蛮舒服的,呼吸着家乡新鲜的空气,自由在地乡间的大道上奔驰。有多久没有见过家乡秋天的夜色了呵?她一边开,一边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星,突然远处有一颗流星划破天宇,记得小时候奶奶给她说过,地上一个人,天上一颗星,天上掉颗星星,地上就有一个人要离开了,奶奶还说,流星靠得越近,则离开的人离我们越近,那颗流星远远的划过天宇,在邻村的上空拖一条尾巴,朱如玉心想,去世的应该是邻村的人吧!
只是天上再没有代表小师妹的星星了,朱如玉心里酸酸的,她突然又想起两次打盹时出现的那张笑脸,她暗想:小师妹,你泉下有知,就保佑我们尽快把那个坏蛋绳之于法吧!
突然间,新车死火了,这种新式摩托是充电和脚踏两用型的,当时服务员跟朱如玉讲装的是新电池,跑二十公里没有问题,她家离车站也才两公里路罢了,这会才走了不到一公里,怎么就熄了火呢?
车子一熄火,车前灯也跟着灭了,农村人休息得早,这会儿这条公路上没有一个人,也没有路灯,黑灯瞎火的还真让人害怕,只有远处的村庄透着一些遥远的灯火,朱如玉心里真哆嗦,下了车这儿拍拍,那儿打打,尽管她也知道新车接触不良的机率几乎是零。
车子仍然一动不动,朱如玉的眼睛慢慢适应了周围的黑暗,于是能通过上弦月看到朦胧的夜景,这条路是通往朱如玉村子的唯一公路,路两旁都是附近郊区的农民种的菜地,过了收割的季节,地里显得十分空旷,而空旷处又稀稀拉拉,毫无规律地搭了一些温棚,此刻她一个人停在这里,看到那些白朦朦的温棚在夜的掩映下显得格外怪异,空旷得毫无声息,那些温棚像是一个个连绵的坟墓,夜风则吹着路旁的白扬树叶沙沙地响,夜色下的枝叶像是无数枝怪异的手在向她招手。
朱如玉心里慌慌的,顾不得车子不能启动和开灯,坐上去便开始踩踏板——车子慢慢启动了——幸亏这车还有自行车一样的功能,只是车头灯无法开启,驱不走无尽的黑暗和她心中的惧意。
朱如玉拼命地蹬踏板,只想快点离开这片菜地,到了前面村子里,一切就不可怕了。
蹬了两步,车前灯突然亮了,扭动车把手,呜呜,车子又开启起来,朱如玉于是连忙将车档调到最大,风一般向前冲去!
很快,到了家门口,父母正在看电视呢!朱如玉唤了一声:“妈妈,我回来了。”便听到母亲欣喜的答应了,接着是椅子挪开的声音,大门一下子开了,朱如玉狂跳的心终于平静下来,大门一开,橘红色的灯光洒了出来,她便差点倒在母亲的怀里。
见到父母,朱如玉紧绷的神经终于松驰下来,这一路吓得她不轻,这时一松驰,便差点倒在了妈妈的怀里。
妈妈边唤朱如玉的名字,边扶了扶她。怕他们担心,朱如玉不敢说出路上的事情,只是说坐飞机累了。妈妈于是从车后座拿起行李,爸爸则马上将摩托车抬上屋前那几级台阶,放进了屋里,关好门。
妈妈把朱如玉拉到厨房去弄吃的给她,她这才发现一路惊吓,她的背上全是冷汗。于是便跟妈妈讲,想先洗个澡,妈妈于是忙递热水瓶给她,她吃惊地说:“妈,不是装了热水器吗?”
“你爸说怕生锈,收起来了,等你回来用!”妈妈淡淡说道。
“你要想用,我这就去装!”爸爸忙要去弄。
这就是自己一直回避的家吗?朱如玉这才这明白什么叫作“血浓于水”,父母的客气并未给她带来生疏,她拉住爸爸的手说:“不用了。”然后一手拉着爸爸,一手揽住妈妈,说道:“小时候没有热水器,一直不都是这样洗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