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一法师在圆寂前,再三叮嘱弟子把他的遗体装龛时,在龛的四个脚下各垫上一个碗,碗中装水,以免蚂蚁虫子爬上遗体后在火化时被无辜烧死。看弘一法师的传记,读到这个细节,总是为弘一法师对于生命深彻的怜悯与敬畏之心所深深感动。法国思想家史怀泽曾在《敬畏生命》中写道:他在非洲志愿行医时,有一天黄昏,看到几只河马在河中与他们所乘的船并排而游,突然感悟到了生命的可爱和神圣。于是,”敬畏生命“的思想在他的心中蓦然产生,并且成了他今后努力倡导和不懈追求的事业。但人类是多么强大的一种生物啊。在这样一个对生命没有敬畏的时代里,我们为所欲为。我们将动物的生命穿在身上,有了水貂一样的雍容。我们将植物的生命压在房屋下,有了丛林一样广袤的商业圈。我们爱上了连绵的景观,一望无际的桃花园、动物园、蝴蝶园花个门票钱就能轻易看见,生命可以像好莱坞电影一样被我们随意排演。
至于那些席卷虫鸟山水的茶园、草原、竹园,只是金钱开的一个玩笑。会不会有一天,连人类中间都会出现外族,个人以外所有个体的温饱休戚和死活,只要不累及自身都叫做无关紧要。面对那些废墟中掩面而泣的难民,路边衣衫褴褛拿着破碗的乞讨者,还有那些无医的老人和无学的孩子,我们冷漠,只是观赏,然后道貌岸然地成为陌路者或是粉饰的别有用心者。其实,也只有我们拥有对于生命的敬畏之心时,世界才会在我们面前呈现出它的无限生机,我们才会时时处处感受到生命的高贵与美丽。地上搬家的小蚂蚁,春天枝头鸣唱的鸟儿,高原雪山脚下奔跑的羚羊,大海中戏水的鲸鱼等,无不丰富了生命世界的底蕴,我们也才会时时处处在体验中获得”鸢飞鱼跃,道无不在“的生命顿悟与喜悦。
因此,每当读到那些关于生命的故事,我的心中总会深切地感受到生命无法承受之重,如撒哈拉沙漠中,母骆驼为了使即将渴死的小骆驼喝到够不着的水潭里的水而纵身跳进了潭中;老羚羊们为了使小羚羊们逃生而一个接着一个跳向悬崖。因而能够使小羚羊在它们即将下坠的刹那以它们为跳板跳到对面的山头上去;一条鳝鱼在油锅中被煎煮时却始终弓起中间的身子,是为了保护腹中的小鳝鱼;一只母狼望着在猎人的陷阱中死去的小狼而在凄冷的月夜下呜咽嗥叫。其实,不仅仅只有人类才拥有生命神性的光辉。有时候,我们敬畏生命,也是为了更爱人类自己,丰子恺曾劝告小孩子不要肆意用脚去踩蚂蚁,不要肆意用火或用水去残害蚂蚁,他认为自己那样做不仅仅出于怜悯之心,更是怕小孩子那一点点残忍心以后扩大开来,以至驾着飞机装着炸弹去轰炸无辜的平民。我们走得太远,看得却太近,全然不自知,生命是多么渺小的一件事情,包括我们自己。
为什么这么多人在贫病时,年迈时,才能将身心交于信仰?因为人往往无助时,才会承认自己的渺小,领悟生命的意义。当然,不论信仰是什么,我们总算开始敬畏生命,珍爱这世界上的一切。将毕生献给扶贫的德兰修女在获得诺贝尔和平奖时只说了一句,Do little things with great love。我们却用little love做了太多自以为是的 great things。那么,现在是时候收拾下杂乱的内心了,眼前的这些小事情也是整个人类的宏图大志。另外,请真诚,低碳生活不是光纤的时尚潮流,更不是减肥的幽默借口,它可能是你奶奶或者你奶奶的奶奶的生活方式,是一种怀着美好愿望的忍受。确实,我们敬畏地球上的一切生命,不仅仅是因为人类有怜悯之心,更因为它们的命运就是人类的命运:当它们被杀害殆尽时,人类就像是最后的一块多米诺骨牌,接着倒下的也便是自己了。”如果我们放弃这片土地,转让给你们,你们一定要记住:这片土地是神圣的。“美国西北部的印第安人领地首领--西雅图,在将领土交付美国时,如是说了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