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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长相守

深蓝色的天幕光滑似绸缎,透明的雪片徐徐飘落,渐起飞舞。斑驳陆离的宫灯将晶莹剔透的雪花染成斑斓的色泽,华美得如同一场盛宴。

婉辞懒懒地斜倚在榻上,嘴角噙一抹似笑非笑。时值萧霁睿寿辰,欢天喜地的热闹冲淡边关一役全军覆没的悲苦。萧霁睿不喜奢华铺张,沈沁如便一切从简。

为求喜庆热闹,后宫嫔妃多半披金带玉,一眼望去花团锦簇。唯见素来明艳四射的于冰艳身着灰鼠昭君兜,头戴镶珠抹额、八翅金凤钗,气势华贵泰然。她不动声色地坐在婉辞身边,让四周的人倒抽口凉气。

“婕妤身子可舒坦?”于冰艳面带微笑地问道,目光悠悠地落在婉辞已日渐丰腴的腰腹上。因怕婉辞劳累,皇后特意给她准备软榻,她方才得以悠闲自在。

婉辞淡静有礼的回笑道:“娘娘费心了,有娘娘的照顾,嫔妾每日都神清气爽,感怀娘娘的体贴周全。”

于冰艳扯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婕妤现是皇上心尖上的人,本宫自然怠慢不得。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本宫出错。”

“娘娘行事滴水不漏,自是不用担心的。”婉辞梨窝轻旋道。

于冰艳身形缓缓靠近她,低低的嗓音慵懒无比。“本宫却在为你担心。”

婉辞挑眉问道:“娘娘何出此言?”

于冰艳目光远远落在颐华宫的方向,眯起眼,勾着嘴角道:“那里恐怕正排演着一出好戏,你当真毫不在意吗?”

婉辞闻言,抚平略有折横的衣裳,淡笑道:“我想,娘娘应该比我更有兴趣。”

于冰艳摆一摆手,不屑道:“区区雕虫小技,本宫无须放在眼里。但,你与本宫是不同的。”她有意停顿片刻,续道,“本宫不在意的,你却在意。”

婉辞与她目光对视,良久,略带兴味地问道:“娘娘,其实有一事,嫔妾心中好奇许久。”

于冰艳难得很有耐心地等待她的问话。

“娘娘聪颖非凡,运筹帷幄并不逊色于须眉男子,可是娘娘,你真心想要的究竟为何?”婉辞定定望住她,“还是说,娘娘对整个过程乐在其中?”

于冰艳冷然道:“婕妤心思缜密,玲珑剔透,凡事不是都逃不过婕妤的眼吗?”

婉辞不由轻轻摇首。

一时都安静下来。萧霁睿匆匆赶来,脸上却没有丝毫欢悦的表情,唯独目光掠过婉辞的方向,依稀可辨眼底的安然恬适。

萧霁睿坐下后,低声嘱咐江栋梁几句。不一会儿,江栋梁端来一碗酥酪递给婉辞,道:“皇上命奴才转告婕妤,若是身体不适,婕妤可早早退席,不必拘礼。”

婉辞笑回道:“多谢公公。”

于冰艳露出果不其然的笑意,闲闲道:“婕妤的确是盛宠。”

婉辞抿了一小口,悠悠放下。“碰巧嫔妾所想的是娘娘所不在意的罢了。”

“可是这宫里,却有很多人比你更在意。”于冰艳意有所指道。

婉辞仰头微笑。“无法掌控的事情,也许可以学会不去计较。”

“无争无谓便是婕妤处世的态度?”于冰艳斜斜挑起半边柳叶眉。

“比不得娘娘,凡事都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方才安心。”婉辞将身体放松,“我辈无德无能,只求安心度日而已。”

“本宫可以帮到你,让今晚的戏无法开演。”于冰艳微笑道。

婉辞斜躺的身姿优雅舒展,笑容似春日和风温暖娴雅。“娘娘帮了嫔妾这一次,就能永远没有下一次吗?”

“斩草除根。”于冰艳轻轻吐出四个字。

婉辞不由失笑。“娘娘果然不是轻易让人痛快的人。”

“倘若本宫不痛快,为何要留着旁人的痛快?”于冰艳反问道,理所当然的口吻教人不得反驳。

丝竹声悦耳悠扬,舞姬翩翩起舞,萧霁睿却始终心不在焉,兴致懒懒。沈沁如面带微笑道:“为贺皇上寿辰,针线局早早备下了礼,只等呈给皇上。”

萧霁睿淡淡道:“倒是费心了。”

沈沁如使眼色,那边厢暄妍捧着锦盒上来。天水碧的宫装益发衬得她明眸皓齿、眉目如画。清淡的装束,不胜羸弱的姿态,宛如疏影横斜的清幽梅花。

四名小宫女跟在她身后,将锦盒打开,一身崭新龙袍缓缓铺陈。栩栩如生的翔龙似要破云而出,生生散发夺目的光辉。

众人都不禁惊叹,唯独暄妍淡定如常。

萧霁睿微微有动容,目光专注地停留在暄妍清丽幽然的面庞上,若有所思道:“如此,倒有些出乎朕的意料。”

沈沁如浅笑盈盈。“能得皇上赞许,亦是她们的福气。”她转而向暄妍道,“由你送去朝仪殿,好生将它收起来。”

暄妍修长楚楚的背影里有种说不出的倦意,却偏偏是致命的蛊惑,牵动着绝大部分人的心思。婉辞收回实现,却看到萧霁睿仍未回首。自体内深处翻涌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厌倦。

于冰艳似笑非笑,举手投足间慵懒风姿流露。“婕妤看得可是明白?”

婉辞胸口微微一滞,却依然浅笑如昔。“有娘娘的提醒,纵然不明白也该明白了。”虽然早有准备,胸口却仍是莫名狠狠痛了起来。仿佛那里被挖了一个很深很深的洞,堵得她说不出话来。

“婕妤早该明白,没有人会是永远的朋友,亦不会是你永远的敌人。这么好的时机,聪明人都不会轻易错过。”于冰艳目光扫视端坐上头的沈沁如,“作为你曾经的盟友,你该比任何人都了解皇后。”

婉辞唇边略带飘忽的笑意。“娘娘很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事吗?”

“本宫自是不期待。”于冰艳笑道,“本宫怎会看不明白,皇后此举来势汹汹,针对的亦是本宫一人,顺便可以找到合适的人阻止你在后宫的独宠。你不是贞妃,她对你自然不需要顾忌。”

婉辞默然,毓妃的话句句在理。“娘娘此番是有备而来。”

“婕妤对本宫好奇,本宫却也对婕妤好奇。”于冰艳幽幽笑道,“所谓的进退有度不过是放弃该去争取的而已。婕妤亦不过如此。”

婉辞神情冷淡,眸底一片宁澈。“娘娘果然喜欢所有人与您一道不痛快。”

于冰艳勾起冷然的笑。“难道过了今晚,婕妤就会痛快吗?”

“倘若暄妍被逼到这一步,娘娘亦是脱不得干系。”婉辞冷冷道,“娘娘若是真以为我就由着娘娘摆布的话,娘娘就大错特错了。”

于冰艳挑眉笑道:“婕妤是要替那位背信弃义的暄妍姑娘打抱不平吗?”

“人各有志。”婉辞抬首凛然道,“我与暄妍君子之交,谈不上背信弃义,亦不劳娘娘费心!”

“希望过了今晚,婕妤亦能处之泰然,那本宫会真心佩服婕妤。”于冰艳笑蔷如花,“婕妤好好守护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永远都不改变的。”

沿途暗香残留,棉绫长裾逶迤雪地。婉辞一如既往的沉敛如水,熟悉她的霜娥却不敢接近她,只沉默地跟随在她身后。未等仪式结束,她已先行告退。霜娥知道她不开心。她虽从未对任何人提起她的心事,可身旁知根知底的人又怎会一无所知?

“皇上今日翻了哪位主子的牌子?”婉辞边是磨墨,一径地沉思,忽然问道。

霜娥一怔,她家小姐从不关心皇帝的去留,忙回道:“我不知道。”

婉辞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我不信。”

霜娥无奈地道:“听说,皇上哪位主子的牌子都没有翻,但有人见到暄妍姑娘在朝仪殿一直都没有出来。”

婉辞素手微微一颤,不再言语。

看着她磨墨写字,字体凌乱不复工整,霜娥不由摇头叹息。不知该劝慰还是该沉默,婉辞却已放下笔。“霜儿。”

霜娥困惑地望住她,她一字一句道:“你去朝仪殿请皇上过来。”

霜娥不由张嘴,半晌呐呐道:“小姐,这恐怕使不得,从来就没有人敢坏这规矩。”

婉辞轻轻摇首道:“无妨,你听我的。若是问起,便说我身体不适。”她素来认为自己无欲无求,安心恬淡地守护目前的安宁。于冰艳恰到好处的点拨偏偏让她看清一直刻意躲避的事实,她不能改变既成的定居,却亦无法眼睁睁望着暄妍葬送自己的幸福。

她在意他。

亦在意他的身边出现的人。

就让她以交付的感情作为赌注,赌他的值得。

出神间,恍然不觉身后伫立的身影。萧霁睿声音里犹有一丝隐怒夹杂其间,又似无可奈何地道:“你竟然诓朕!”他听到消息便匆匆赶来,以为她动了胎气,心中又急又怕,不让通报便径直走进来,却看到她平安无事的沉思。悬着的心落下,反倒有几分气急败坏。

婉辞回转神,欲请安被他拦住。“朕对你说过,私下里你不用对朕请安。”

“臣妾是向皇上赔罪。”她甚少自称臣妾,淡淡的酸涩萦绕唇齿间。

萧霁睿皱眉问道:“你心中有何不痛快的?”

她凝神望定他,坦然问道:“皇上想听真心话吗?”

“自然。”萧霁睿回道,他尚不能平心静气地猜度她的想法。

“因为臣妾捻酸吃醋。”她白玉般的面容上飞起两朵红霞,眼底却坦然清澈。

萧霁睿蓦然一怔,旋即朗声大笑,大手抚上她的脸颊,轻刮她小巧的鼻尖,取笑道:“原来,你以为朕与暄妍在一起。”

这下却是婉辞愣怔,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揽她在怀里,笑道:“朕竟能看到你为朕惊慌失措,坏了规矩,倒也值了。”

她又羞又恼,埋脸在他衣领间,执起他的手放到嘴边狠命咬了下去。萧霁睿哭笑不得地道:“朕几时养了一只小猫在身边,爪子竟这般锋利。”

她亦觉得好笑,收敛笑容后才仰头道:“皇上,请放过暄妍。”

她说得诚恳,萧霁睿不由皱眉,微一摇首。“放过?你用了很严重的词,朕不明白。”

“我知道皇后娘娘的意思,也知道暄妍的想法,我很少阻止旁人做他们想做的事,但这一次是例外。”婉辞郑重其事道,“这里埋葬了太多的人,无须再多暄妍一人。”

萧霁睿环住她的手臂蓦然用劲。“朕不爱听你这番话。”

“皇上,忠言往往逆耳。”她平静以对。

“朕不爱听的,是你把这里当作地域,把朕视为魔鬼。”萧霁睿眸心似有一点点刺痛,“在你眼里,朕连基本的自制都没有吗?”

婉辞垂首不语。

“你明白的道理朕何尝不清楚?舒参军为国捐躯是朕心头的耻辱,难不成朕要令他九泉之下亦不得安宁吗?”萧霁睿强忍笑意,淡淡笑道,“倘若你真是捻酸吃醋,朕却可以考虑从轻发落。”

她又惊又喜。“皇上!”她看到他若有所思的神情,被于冰艳三言两语挑拨,竟失却一贯的理智,连他一同怀疑起来。

“朕留意暄妍,是因为记起舒参军。”萧霁睿语声里犹有淡淡涩意,“恪纯曾经向朕提起过。宣她进殿亦是与她谈论舒参军一案,不愿她因此自毁前程。朕明白皇后的意思,却不能责怪皇后,你可懂得朕的意思?”

婉辞艰涩地点头。贞妃出事后,后宫虽在毓妃掌控下,但明眼人都知道她是皇帝的新宠,除去她这里,萧霁睿甚至极少踏足后宫。这样的专宠身为皇后的沈沁如自是不能坐视不管。暄妍不过是序幕。“我懂。”

萧霁睿勾起她的下颌,揶揄道:“你往日是最镇定的,今次为何不信任起朕来,巴巴地派人过来,倒让人看你的笑话。”

她怔怔地离开他的怀抱,月华如洗,寒照静夜。他亦不作声,静静陪在她身旁。“皇上,人都会变的。我也不例外。”

“所以你从来都只愿选择视而不见?”他抓住问题的关键。

他总是一针见血。

从她莫名其妙进宫,她就不曾期待过他会是她的良人。娘亲的遭遇使得她凡事不会激烈以对,而是随遇而安。因此她不想前进亦不会轻易后退,以她圆融通达的性情,纵使深宫寂寥她亦能自得其乐。

他虽不曾以强硬的方式占据她的世界,却细水长流,待她察觉早已无从抗拒。他于她,亦君亦友亦知己。她拒绝再往前,生怕那会是万丈深渊。

“倘若我向皇上索取的越过我该有的本分,皇上一时或可觉得新鲜,却经不起天长日久。”她沉沉叹息道,“今日是暄妍,明日却会是别人。我永远都躲不过去。”

他偏首望定她,似笑非笑。“你从前不曾想过,是吗?”

她坦然承认。“不曾。”原以为视而不见就不会心痛,却原来仍是她错了。倘若不是皇后的安排,不是毓妃的点拨,不是暄妍,她会一如既往地视而不见吗?

她忽然没来由的害怕思考。

“此刻想亦非太迟。”萧霁睿道。

她微微摇头。“有些事,一生仅只一次,多了纵有真情在其间亦是枉然。”

他深邃的眼睛凝视着面前看似平静实则心湖已乱的她,轻笑:“朕从未知道你是这般胆小,纵然朕的身份让你害怕,但你连面对自己的勇气都消失了吗?”

“我本不是超凡脱俗的圣人。”婉辞微微苦笑,“当在意超过我的预想,我不得不停下来整理下思绪。皇上,所有的事皆在你的掌握里,这种感受于我并不是好的滋味。”

萧霁睿握住她的肩膀,将她靠向他。“有些事,朕和你一样,都是公平的。你所担忧的何尝不是朕所惧怕的?”

“皇上在取笑人家。”她半喜半嗔。

萧霁睿摇头。“你和她们都不同,朕一直不明白你想要的为何。盛宠不见你欢喜,冷落亦不见你忧心,你是真没有心思在朕这里。”

他们甚少敞开心扉坦诚彼此的忧虑,如今方才觉得真正贴近。“皇上,不曾让你看到未必不存在。我不过觉得自给自足,无须争取身外之物而已。”她仰头微笑凝视他,“倘若不在意,今夜我便不会使小伎俩让皇上不安生。”

他朗声笑道:“朕会珍惜你的小伎俩。”他低头凝视她的面孔,夜色里有一抹奇异的剔透的光泽,令他不自觉地被蛊惑,“朕知道你会这么做一半是为了暄妍。朕不会许诺做不到的事,朕只答应你,不论是谁,都绝不会是暄妍。”

她沉默半晌,缓缓点头。

他修长的手臂在她的腰畔轻轻合拢住她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动作让她不自觉的温暖。“偶尔的真性情会让朕看到你亦是在乎朕的。”

她放松身体,依偎在他怀里。“我在乎。”她不想逃避心里的在意,在意或不在意都坦然面对。既然他在心里,勉强去忘记亦不可能。

正如他所说,她不愿自己真实面对自己的勇气都没有。

她的理智告诉她,他首先是君王,且是隐忍到极致的君王。于运龙的威胁他自始至终看得到,却始终默默部署自己的力量,有限范围地容忍。对待毓妃同样如此,以他的立场早可以将她问罪,他偏偏引而不发。

有时的他的确冷静甚至冷血。

但是,她却能从他漠然的处事方式里看到不属于帝王的温情。他对贞妃的保护,虽说得不到贞妃的理解却从没有半句怨怼;他对华昭容的包容亦是因为皇长子体弱多病,即便她伤害故王妃,他也顾念旧情远远地冷落。

他其实内心非常柔软,非常念旧。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他沉默地运用自己的力量。于冰艳运筹帷幄、步步为营,除去祉容的意外却也不曾真正伤害到谁,这一切其实都仰仗于他。

她敬重他,却也心疼他。

皇后的打算让她看到将来会发生的种种,她一直刻意忽略的事情浮出水面,他不是她一个人的夫君,即使没有暄妍也会有旁的人,以各色名义出现。“倘若有一天,我的要求越过我的本分,皇上可以放逐我到冷宫去。”

“胡言乱语。”萧霁睿板起面孔呵斥道,“朕是那般不通情达理的人吗?”

“正因为皇上不是,我才会要求。”婉辞与他十指相扣,“倘若我不能改变皇上,不能改变自己的话,至少可以做到眼不见心亦不烦。”

“倘若朕不愿应允呢?”他反手扣住她的柔荑。

她眼底微有无可奈何。“或许到时你也会认为那是最好的方法。”

他摇头,缓慢却坚持。“来不及了,朕不会亦不愿放你。唯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最平静的地方。朕放不开你。”

她无奈地一笑。“皇上是打算看我看到厌倦?”

“也或许是相看两不厌。”萧霁睿微笑地抚弄她的发丝,“你总有些本事是藏着需要朕用一生的光阴慢慢来体会的。”

她静默,轻柔地依偎他。

他放不开她,她又何尝放得开他?

翌日。

连续的大雪静止,偶有积雪在风中跌落,树枝发出轻微的折断的声响。婉辞独自一人在屋里描画花灯,那是她应允萧霁睿送他的年下礼物。

不知何时,沈沁如站在她的身后,沉默地望着她专心致志地描完最后一笔,心满意足地松一松筋骨,露出满意的笑容。

“画得很好。”沈沁如突如其来的称赞。

婉辞一怔,起身道:“嫔妾不知皇后娘娘驾到,礼数不周,请娘娘恕罪。”

沈沁如微微叹气,幽幽道:“本宫竟不记得何时起,你我生分到这地步。好像走得越高,身边的人便越少。”

婉辞淡淡一笑:“世间事本不会四角俱全,尽善尽美。娘娘通透,又怎会不明白这样的道理。”

沈沁如柳眉细拧,淡淡问道:“你也是玲珑剔透的妙人,又为何执着不该执着的东西,让这么多人因此而不痛快?”

婉辞扬唇而笑,却有入骨的清冷悄无声息地落在她周身。“皇后娘娘,嫔妾遵从自己的心意,问心无愧。”

她们仅仅一步的距离,这细微的距离间,有无法探测的静默横亘其中。“本宫记得你待暄妍很好。”

“所以,嫔妾才不愿她因为仇恨蒙蔽眼睛,葬送幸福。”婉辞坚定回答。

沈沁如笑容里带着说不出的萧索。“本宫犹记得,从前的慕婉辞不会干涉旁人的选择,不会擅作主张认为怎样的方式待人是最好。”

婉辞唇际漾起微淡的笑。“今时不同往日。娘娘心中明白,暄妍无须走这一步。”

沈沁如微带讥讽地反问:“那她该走哪一步?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因何丧命你与本宫都很清楚,更清楚她若想亲自报仇,唯有一条可以选择地道路。”

“说到底,她所依靠的是皇上而非自身。即便她没有报仇的念想,皇上也会有皇上的打算,又何必将此生的自由与幸福断送在这不得见人的地方?”婉辞反问道。

“所以你阻止她、阻止皇上!”沈沁如厉声道。

婉辞摇头。“嫔妾没有这么大的能力,若是皇上有心任谁都阻止不了。”

“皇上有没有心有足够的时日可以证明。”沈沁如冷冷道。

婉辞微微叹息。“嫔妾知道娘娘心中在意的为何,暄妍不过是娘娘选中的人,有没有她其实都一样。”

“本宫早已说过你是明白人。”沈沁如面无表情地道。

婉辞微微一笑,微带涩然。“再明白的人也不会事事都明白,皇后娘娘,嫔妾或许会让娘娘失望透顶。”

沈沁如漠然道:“本宫已经开始失望,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暄妍她亦是苦命人,这里并不适合她,恳请娘娘念在舒参军为国捐躯,让她平静地在宫里生活。”婉辞诚挚道。

沈沁如容色骤然转黯,转瞬傲然道:“有谁生来就会适合这里吗?你认为毓妃会轻易放过她?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先发制人。若是她甘心选择留下,婕妤也大可放心,本宫自信还能保护得她。”

婉辞淡淡摇头,不再坚持。“也或许,暄妍姑娘心甘情愿放弃,那么也请皇后娘娘高抬贵手。”她相信皇帝与她的对话会影响她的决定,一时的仇恨或可蒙蔽暄妍的理智,却不会泯灭她的聪敏。留在危机四伏的皇宫,最终只会害她白白丧命。

“本宫答应你。”沈沁如紧抿嘴唇。

婉辞无声地轻叹,稳住心神,幽幽道:“皇后娘娘,有些人有些事无从退让,并非嫔妾不知好歹,只因世间亦有身不由己。”

她早已觉察沈沁如待皇帝的感情非同寻常,也很佩服她的大度与隐忍,凡事为他为江山社稷思量,却更明白,于这件事上她本无从退让分毫。

她所拥有的,一分一毫她都无比珍惜,不会松开手。

哪怕龙潭虎穴,她亦会走下去,为他也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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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因为看了很多的穿越小说,也很想穿越。谁想我想想就能穿越,穿越就穿越吧,居然穿成怀孕九月的待产产妇,开玩笑嘛!人家在二十一世纪还是黄花一枚呢。这也可以接受,可是明明是丞相之女,堂堂四皇子的正牌王妃怎么会居住在这么一个几十平米得破落小院子里,她怎么混的,亏她还一身绝世武功,再是医毒双绝。哎。没关系,既然让我继承了这么多优越条件,一个王爷算得了什么?生下一对龙凤胎,居然都是穿过来的,神啊,你对我太好了吧?且看我们母子三人在古代风生水起笑料百出的古代生活吧。片段一在我走出大门时,突然转身对着轩辕心安说道:“王爷,若是哪天不幸你爱上了我,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的。”然后魅惑地一笑,潇洒地走了出去。片段二当我对着铜镜里的美人自恋地哼出不着调地歌时。“别哼了,难听死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接着一声尖叫紧跟着另一声尖叫。我用上轻功躲进了被子里.~~~&quot;我和你一样是二十一世纪来的。”“你好,娘亲,哥哥,以后要多多指教。”来自两个婴儿的嘴里,我摸摸额头,没高烧啊。片段三“小鱼儿,我可是你孩子的爹,况且我没有写休书,你还是我的王妃。我会对你好的。”安王爷霸道地说道。“你们认识他吗?他说是你们的爹?”我问着脚边的两个孩子。“不认识,”女孩说道。“我们的爹不是埋在土里了吗?怎么他一点也不脏?”男孩问道。那个男人满头黑线。“对不起,我们不认识你。”说完拉着孩子转身就走。片段四“爹爹,这是我娘,你看漂亮吧?”南宫心乐拉着一个白衣帅哥进来问道。我无语中。“爹爹,你看我娘亲厉害吧?“南宫心馨拉着另外一个妖精似地男人走了进来。我想晕。“这才是我们的爹。”“才不是呢,这个才是”两人开始吵起来了。“我才是你们的爹。”安王爷气急地吼道。“滚一边去。”两个小孩同时说道。屋里顿时混乱之中。转头,回屋睡觉去了。推荐完结文《别哭黛玉》完结文《穿越之无泪潇湘》新文,《极品花痴》
  • 喵喵笨丫头:殿下请温柔

    喵喵笨丫头:殿下请温柔

    长的像个不良少年的海堂熏被在回家的路上被叫住,发现叫住自己的是一个从宠物店里探出身子来的女孩。纤瘦的少女,穿着淡粉色的吊带裙,柔软的扫肩发滑到前面来遮挡住一部分锁骨,最最抢眼的是她脑袋上带的猫耳!这是……COSPL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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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域

    《龙域》已经全本,敬请阅读新书《卓越》 豪门翘楚,天润富泽,紫虚真龙,其域之主;可惜福祸相依,造成十年白痴,却也得悟禅佛道境,修至大成;可他却愿做众生一员,但事与愿违,家族生意、权贵阀门、世家侠隐,无不一一粉墨登场,更有指腹为婚,天才老婆,他这个昔日的白痴,世人眼中的傻子,将如何面对?一次偶然,一次老土,惹艳上身,天之娇女,缠龙之凤,两女交相辉映,他又将如何面对? 正所谓:“我欲平凡龙不欲,龙之翱翔我乘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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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这种动物,对于苏若来说,没有爱与不爱,只有杀与不杀!绝美的容颜下,她有着一颗冷若寒冰的心,杀人是她唯一的乐趣,也是她赖以生存的技能。离奇穿越到这个陌生的时空,她获得了新的能力,有如一朵妖艳而致命的罂粟花,让人情不自禁沉迷其间,无法自拔。她可以随意改变自己的容颜和声音,却抛不掉内心的孤冷和苦痛。一场场生死别离过后,谁是那个她怎么也甩不掉的护身符,谁又是那个布局在先的幕后黑手?这世上,是否有一个人,足够强大坚韧到,能将她的心,悄悄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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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命由我不由天”看悟空如何逆天改命,揭露一件件远古秘闻,超脱那高高在上的圣人,成就那至高无上的存在
  • 全球化时代的文化认同:西方普遍主义话语的历史批判

    全球化时代的文化认同:西方普遍主义话语的历史批判

    《全球化时代的文化认同:西方普遍主义话语的历史批判》是一部比较系统、经得起研读的观念史和当代文化理论批判专著。这是一次把国外教学和研究同国内语境下的思考结合起来的尝试,更具体地说,是一次打通中西学术规范、话语界限和思路的努力。内容取自2002年春季和夏季的两门研究生课程。一门是在纽约大学比较文学系开设的专题研讨班,Modernity and Identity: Universalism and Its Discontent (现代性与认同:普世主义及其不满)阅读材料和授课语言是英文,对象是比较文学系和其他文科系的博士研究生,目的是帮助学生系统了解当代理论背后的观念史、社会史和政治哲学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