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晴莞尔一笑,吐吐舌头,不说话。
玉轻尘转开话题:“案子怎么样了?查到想要的线索了吗?”
说到这,慕晚晴立刻来了精神,用力地点点头,连才刚垂涎不已的美味佳肴也暂退一席之地,拿起刚才翻阅的书册,递了过去:“我们之前大概都走入误区了。公子,你看这里。”
玉轻尘轻眼扫去,顿时微微一怔,眉头慢慢敛了起来。
再到高远的住所,那个素来冷凝镇静的少年也不觉一怔,疑惑的目光扫过众人,上前行礼:“学生见过玉大人,云公子,慕姑娘,左侍卫,四位再度驾临,难道是想容的事情有结果了?”
玉轻尘静静坐下:“高远,且将你如何杀害林少夫人孟想容的经过如实供来!”
“杀害……想容?”高远怔了怔,随即恍然,惨然一笑,低声道,“学生明白了……也罢……”说着,拂袖而跪,木然道,“是,只因学生近日囊中羞涩,一时起了邪念,想要到林府行窃,潜入林少夫人绣房,不想正碰上林少夫人回房,一时失手……”
“够了!”不等说完,慕晚晴便冷冷打断了他,“我们要听的不是这些!”
高远一怔,微微垂眸,心中波澜暗起:“不知慕姑娘想听什么样的供词呢?学生一概从命。反正。”他微微转目,神色淡然,“反正,想容过世后,学生也不想再独活了。”
“收起你的这套谎话!”慕晚晴心中恼怒,一拍桌子,怒喝道,“高远,你且将你如何与柳如烟有私,被林少夫人察觉,以至于心起恶念,共同谋害林少夫人的经过从实招来!”
高远浑身一震,眸光顿时变得深沉,定定地看着慕晚晴,缓缓道:“学生不解。”
“不解么?”慕晚晴冷笑,想起与孟想容秀丽温婉的闺秀风范,想起那双盈盈如水的清澈眼眸,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伤痛,双眸如冰,冷冷地瞧定了高远,一字一字慢慢道,“你不解,那我就解释给你听!你与柳如烟具是青州连安县人士,自小青梅竹马,可惜,柳如烟的父母贪财,趁你外出之际,将她许给同村富豪。可惜,那家的正室不能容人,柳如烟还没入门,就被卖给了牙子,辗转飘零,不知所踪。”
高远静静地听着,不置可否,面沉如水。
“后来,你得知此事,自然不肯罢休,加上连安县遭遇瘟疫,家人遇难,你更加了无牵挂,便以求学为名,行遍天下,寻找柳如烟的踪迹,终于在三年前寻到傅阳县。只可惜,柳如烟当时已经被林府买下,成为林冽之妾。你却不肯就此罢休,与她藕断丝连,终于不慎,为林少夫人所察觉。为了杀人灭口,你与柳如烟两次合谋,一次借机在林少夫人的饮食中投入河豚毒,却被我所救;第二次,你趁林府贺寿之际,潜入府内,终于杀害了林少夫人!我说的可有舛误?”
高远缓缓摇头:“学生根本不明白慕姑娘在说什么。”
“哦?”慕晚晴冷哼,“这么说,我全冤枉你了?”
“慕姑娘有一点倒是说对了。”高远慢慢地道,神色平缓,“学生确实是青州连安县人,但是,却与柳如烟从不相识,谈何私情?遑论密谋杀人!想容之死已然令学生心如死灰,再无生意,若慕晚晴无法结案,拿学生去顶罪,也无所谓,但构陷无辜之事,恕高远不能从命!”
“我构陷无辜?我看,是你玷辱死者吧?”慕晚晴扬眉,眉峰如刀,“你说,你与林少夫人两情相悦,曾经向其父提亲,但我们已经询问过孟布政使,他亲口说,绝无此事,你如何解释?”
高远淡淡一笑:“学生早已说过,孟敛光看不起学生,在他心里,学生向他提亲之事大概是奇耻大辱,又怎么坦然相承?他否定,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那我再问你,你既说你与林少夫人原自有情,为何我问遍服侍林少夫人的贴身丫鬟,却无一人得知?”
“慕姑娘莫不是在说笑?”高远嘴角扬起一抹讥诮,“我与想容之事,于我二人之言,乃是终身刻骨之事,但想容原是孟家大小姐,后来嫁为林妇,名声何等重要?我们行事又怎敢轻忽?又怎敢为人所知?”
“好好好!”慕晚晴终于怒极而笑,连连点头,甚至为他鼓起掌来,“事已至此,你居然还能振振有词,高公子,你正经该改名叫高明才是!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个聪明人,聪明到临时的一番谎话,便将我们全部蒙蔽。只要我们信了你的那番说辞,那么,刚刚那些辩解,不用你说,我们就会替你想到。只可惜……”
高远微微皱眉:“可惜什么?”
“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不错,你是聪明人,你明白,三分谎,七分真,方能蒙蔽人心。所以,在我们第一次为林少夫人之死找上你时,你迅速地以自身经历为鉴,编造出一番谎话,但你也明白,你所说之事,听上去似无破绽,但实际上却全无实据,唯一所能倚仗,不过是先入为主,以情动人,先让我们相信你。所以,在编造你与林少夫人旧情的谎话时,你大概一直在回思你与柳如烟的恨事,所以,你说得情真意切,声泪俱下。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正因为你太过带入旧事,反而露了破绽!”
高远眼光闪烁,惊疑不定,却不说话。
“你记得不记得,你说过,在你应试前期,得知林少夫人嫁与林府,你拼命赶了去,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花轿抬入林府的大门,也因此耽误了乡试?”
高远终于忍不住道:“那又如何?”
“不如何,只是,高远,林少夫人在六年前嫁入林府,可是。”慕晚晴双眸凝定,凛冽锐利,“可是,六年前并非科举之期啊,又怎会耽误你的乡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