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围墙高耸的皇宫里,他与谁为友?何人能与他心灵相通,煮酒弹琴?
此时此刻,他好想她,好想好想,想得心脉俱伤。
人都说,如果你想忘记一个人,你就要用全身的力气眨一下眼睛,这个人,便会从你的心里消失。
可,寒冰天每天都不止一次的眨眼,想要忘掉那个弃他而去的女人,可,为什么忘不掉?
反而,陆清幽的音容笑貌,到越来越清晰的出现在他的梦中?
终于,忍不住,寒他喉头紧缩,逸出负伤野兽般的低鸣,眼一动,眼眶底的水痕,竟然掉落下来。
他顿时有些尴尬,用力摇摇头,从铜镜的反光中,他看到自己的眼中的一抹莹润水光,还有脸颊上的泪珠。
他居然流泪了!
寒冰天自嘲的苦笑,这种他最不需要的东西,居然从他的眼眶里流了出来。
寒氏皇朝二十三年夏天。
寒冰天登基一年有余。
这一年,朝中上下,平静的就像一摊湖水。
渐渐的,原来那些怀有异己之心的人,也放松警惕。
全国上下,一片祥和,朝政清明,天下归心。
在寒氏皇朝和君国的边境上,一个叫平安县的地方。
“姐姐……”君悦怀里托着一个几个月大的男婴。
“姐姐……快看,快看,陆遥笑了,快看啊,他笑了……”君悦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似的,急于展示给陆清幽看。
陆清幽手没停下,她挑着簸箕里的草药。
“嘘……小声些……”陆清幽提醒君悦。她们是隐姓埋名栖息在这里。
当初之所以躲在这里,是怕寒冰天追查她们。
君悦才提建议,在两国的边境上居住。万一寒冰天来了,她们可以躲到君国去。
君悦可是君国的公主,在哥哥君翔不知的情况下,藏一两个人,是轻而易举。
本来,君悦是建议,她们就到君国定居,免得让寒冰天找到。可是,陆清幽害怕被君翔发现,当初的逃离,以君翔的性子,一定怀恨在心,要是被他发现,自己肯定凶多吉少。
再者,陆清幽恋乡情节严重,故土难离。总觉得出了寒氏皇朝,自己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心里也没有安全感。所以,君悦也不强求,只希望二人能平安的在这里过生活就可以。
君悦可是守口如瓶,她不但一次也没回过君国去看望哥哥君翔,而且,连提都不提哥哥。对哥哥,她还在气头上。
听到陆清幽的暗示,君悦喋喋不休的小嘴儿,高高嘟起。
“乖遥儿……不说了,不说了,娘不让我们说话了……”君悦还是忍不住回头斜睨陆清幽一眼,嘟嘟囔囔道:“连大声说话都不行,就快憋死了……”
陆清幽不以为意的一笑,“不是不让呢说话,说话时,要小声些,忘了我们还是扮夫妻?你一口一个姐姐的叫,唯恐天下人不知……”
君悦一下清醒过来,调皮一伸舌头,“夫君……为妻知错了……”
“这还差不多……”陆清幽放下手中的簸箕,掸掸手上的草药,露出慈爱的笑容,伸出双臂,“来,把遥儿给我,该喂奶了……”
“是……夫君……”君悦拉长声音,坏坏的接到:“人家是娘亲给孩子喂奶,我家是爹爹给孩子喂奶……”
陆清幽宠溺的瞅了一眼君悦,“想要给孩子喂奶,等你嫁人吧!”
“姐姐……”君悦羞窘的脸一红。
陆清幽咯咯的笑出声来。
“姐姐……你取笑我……”君悦不依不饶,轻捶着陆清幽的肩。
淡淡的草药香气,伴着和煦的微风,还有浓厚的亲情,在小院儿的上空飘荡。
为了不引人注意,陆清幽和君悦二人假扮夫妻,来到这个边境小镇,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也算逍遥自在。
君悦对她和陆清幽扮演夫妻一事,一直耿耿于怀。本来,她想扮丈夫,可陆清幽不同意,说她身材没有自己丰满,个子也没自己高。最后,君悦只有放弃,让陆清幽扮起丈夫的角色。
每天,陆清幽都抽出一些时间,到山上采药,回来,洗晒干净。她们二人就以卖药,医病为生活来源。生活过的很拮据,因为孩子太小,在哺乳期,陆清幽无法出去寻找其他差事。
虽说,吃不好,穿不好,但可以吃饱,穿暖,也算惬意。
陆遥吃饱了奶水,在娘亲的怀里安然入睡。
陆清幽小心翼翼把孩子放进屋内的一个藤竹摇篮里。
慈爱的看着怀胎十月,费劲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儿子,陆清幽心里满是幸福。
也许,幸福就是这么容易得到吧,没有心伤,没有忐忑,没有权势和勾心斗角;有儿子陪伴,有知心姐妹的陪伴,过一分平淡充实的生活。
看着这个长得一点儿也不像自己的儿子,只是这么看着,陪着儿子长大,就是一种幸福。
看着儿子的面容,她眼前不自觉又浮上来那个人的脸,儿子的眉眼,竟然与他那么一样!
都说儿子长得像娘亲,可她这宝贝儿子,倒是他爹的翻版!
他爹,一定生活的很好吧!费劲心机,历尽千辛万苦登上皇位,一定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尽情享受着他的胜利。
就祝愿他一切都好吧!
她只能在这个遥远的小城里,祝福他,愿他找一个真心相爱的女人,举案齐眉,携手百年!
不知不觉,眼里蒙上一层水雾,仿佛她与他的一切,就发生在昨天。
宝山初遇时的两无猜忌,到平王府里心惊胆战的日子,还有同他过二人世界的短暂时光,所有好的,坏的,开心的,伤心的,一切都成了她心底宝贵的记忆。
以后,她的余生,就要靠着这些回忆生活……燃烧着回忆取暖。
“姐姐……”君悦端起簸箕,也忙活起来,她问出憋了几天的话:“姐姐,那个祁县令要你去县衙做文书,你可决定?”
要说这个祁县令,是平安县的父母官。
陆清幽的住处,离县衙并不远,一次偶然,祁县令的母亲偶感风寒,急需用药,一个衙役就到这里来抓药,陆清幽一直秉承着“望闻问切”的原则,没看到病人,无法明确诊断时,不轻易给人开药方,衙役就空手而归,回去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