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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决战泗川 (2)

当然,仅仅靠着一堵豆腐墙是远远不够的,当看着联军士兵连滚带撞地翻下山去时,萨摩人立刻端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另一样武器—沸油。

一锅锅滚沸的油洒下去之后,整座山上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一般来讲,守方居高临下的时候,都会搞一些高空抛物来打击进攻的敌人:通常的,用的是开水;奢侈一点的,比如日本南北朝的楠木正成,用的是煮开了的米饭粥;无耻一点的,比如中国宋朝的陆登,用的是煮沸的大便,这已经算是化学武器的范畴了;但像川上忠实这样用沸油的,确实比较罕见。

但很快忠实就用行动告诉我们,罕见自有罕见的道理。

他命人拿出了更为缺德的第三样家伙—火把,然后往下面沾满燃油的联军丢去

联军再次败退,不仅如此,先锋李宁亦在这场火烧山的灾难中丧生。

两阵冲锋冲下来,朝鲜兄弟先不干了,毕竟人家几百年和平年代过下来,像这种又是汽油又是地雷的高危场面实在是没怎么经历过,能够跟着明军如此冲锋爬山,已经是非常够意思了,若要他们再这么干下去,估计就得直接溃散。

不过董一元并没有就此放弃的意思。对他而言,刚才的那两次冲锋并非毫无收获,至少他因此而发现了泗川老城的致命弱点。

很快,第三轮进攻又开始了。

这一次,没有人射箭也没有人爬山,只有一辆辆推车被朝鲜士兵缓缓地送到了山脚下。

推车的名字叫做火箭车。

所谓的火箭车,就是在手推的二轮车上放上箱子形状的发射台,发射台上又挖有小孔,孔中则能放入带有火药的箭—火箭。孔穴的数目,一般在十五到二十左右。火箭尾上点火后,放入孔穴,火药燃烧产生的动力将火箭自行射出射向敌阵,从而造成人员伤害,甚至能点燃敌军的工事。说起来,这东西其实是中国人发明的,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朝鲜半岛给进口去了。这一进口那可真是坏了菜了,没过多久,这玩意儿就转了国籍,从made by China变成了韩国人民智慧的结晶了,然后还弄了个挺好听的名字,叫神机箭。

凭良心讲,这种武器在朝鲜半岛,是绝对能够跟龟船相提并论一番的。以至于后来韩国人搞出一部同名大型历史科幻影片,里面的那个很神很机的箭,其实就是当年的火箭车。但在电影之中早已见不到原型,就看到几支穿云箭划破长空落在地面之后,引发了一场堪比通古斯的大爆炸,然后升起一朵蘑菇云,再然后敌方(明朝)的千军万马全部死翘翘,威力堪比原子弹。也不知道以后万一他们再弄一部龟船电影的话,是不是会出现龟船削高达,大韩民族拯救全人类并且解放火星的场景。

但不管怎么说,火箭车对于川上军带来的威胁,还是相当大的。

因为泗川老城虽然巧妙地建在了陡峭的山上,居高临下易守难攻,但仍然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没有充足的水源。

没有水,就无法有效地灭火。

然而面对火攻,却又不得不灭火,一时间岛津军上下大小于士兵和消防队员之间频频转换角色,辛苦异常。

苦战了一个通宵,川上忠实再也撑不下去了,而且想想也没必要再死撑下去了,所以他下令准备突围,其实说穿了就是逃跑,当然,粮仓是不能忘了烧的。

现在就衍生出一个新问题:由谁去放那把火?

粮仓位于泗川老城所在山上东边的一条山谷尽头,远倒也不是很远,而且里面火药、硫磺之类的也都已经准备齐全,只要丢一把火进去就能全搞定了。可现在的问题是,大家都急着要逃命,谁要是在这节骨眼上耗费个一时半会儿的,耽误了逃命大业,估计就活不成了。

萨摩人再勇猛再彪悍,毕竟也是有血有肉的人类,在这种生与死的抉择中,自然都会犹豫。

片刻过后,一名萨摩武士站了出来,对川上忠实说:“让我去吧。”

忠实点头表示同意,他知道,这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那位主动请缨的武士叫做濑户口重治。

目送濑户口远去后,忠实正式下令突围。

通常,在拼命前,作为领导,都要召集所有人聚集在一起说上几句鼓励的话,内容无非是“兄弟们跟着我上,有肉吃”,或者“养兵千日,拼命一时,同志们上啊”之类的,而且说这话的时候一定要慷慨激昂,把残存在体内所有的力气分为两半,一半用在喊这几句口号上,还有一半留着待会儿拼命用。

川上忠实也这么做了,但是他的态度却很平静,没有喊也没有嚷,说出口的,也不是那几句例行口号,只有几个字:

“再等等吧。”

他要等的,是濑户口重治。

底下没有一个人反对,大家都默默地重新回到了自己原来的防守岗位上,或继续防守,或继续消防。

大家都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早一秒钟走人,就多一份生机。大家也知道,就算在这里翘首盼望等到头发发白,对于烧毁粮仓也不可能起到任何帮助。

更何况,一旦因为在这里拖着耗着,延误了战机,那就真的是大事件了。要知道,不管是逃命还是攻击或者防守,兵贵神速,永远是战场上不变的规则。

但是大家仍然留了下来,因为在这几百人的心中,有着比自己生命以及战场规则更为重要的东西—同伴。

在忍者的世界里,我们把那些破坏规则、不遵守规定的人称之为废物。但是,那些因拘泥规则而无视同伴的家伙,却是废物中的废物。 —宇智波带土(火影忍者)

暂时性的攻防战还在继续,攻方和守方的鲜血共同染红了脚下的大地。

已经数不清有几次了,川上神经质地跳出工事,朝着东谷方向眺望,看看有没有火光之类。

在这激烈的攻防战与焦急等待中,大伙终于迎来了巨大的爆炸声和熊熊的火光。

粮仓顺利被烧毁了。

又过了没多久,濑户口重治也满身尘土一脸灰黑地跌撞进了泗川老城内,他活了下来。

在之后的日子里,重治改名为重位,并且改姓东乡。

他就是萨摩示现流剑道的创始人,日本明治时期海军大将东乡平八郎的祖先—东乡重位。不过,这祖先追认得比较牵强,因为东乡重位严格算来,其实应该是东乡平八郎爷爷的爷爷的省略好几个爷爷的爷爷的同族亲戚,也就是远房祖宗。但其实是不是直系的祖宗,甚至是不是祖宗都无所谓了,因为这两个人都很有名,谁都无需借谁的光。

当联军知道自己垂涎已久的那一万石粮草已经灰飞湮灭后,很是失望,同时也异常愤怒。董一元立刻作出决定,放弃原来依靠优势兵力围困日军的打算,立刻赶往泗川新城,将岛津义弘的大本营以及那六七千人马给人道毁灭了。

当然,泗川老城的那七八百人,也是不能放过的。

好在他们经过了这好几天的奋战,估计早就支撑不住了,不然也不会破罐子破摔地将粮仓烧毁。

就当董一元下令准备强攻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原先缩在工事里的那些萨摩人,都一个个冲了出来,然后又一起向着山下的联军杀了过来。

这些人倒也不是一股脑儿地乱冲乱撞,而是有秩序、有阵型地展开了突围逃命工作。

他们摆出的阵型,叫锋矢阵。

所谓锋矢阵,通俗点说就是箭头阵,因为这种阵型类似于一个三角形的箭锋:前面的士兵排成山峰状,携带铁炮或者弓箭进行冲锋,后面的士兵排成一字形与前队相连;前面的三角阵门随时打开,后队便冲上前去用长枪刺杀,如此反复地向前推进,属于逃命专用阵型。

原本以为孤立无援人人数又少的萨摩人早就失去了反抗能力,不想这些家伙居然还一个个眼冒红光,赤膊上阵,联军的阵脚一下子就给冲乱了,一时间狼狈不堪。

虽说自己人多,却也盖不住人家不要命,于是联军众人纷纷避其锋芒以求自保,特别是朝鲜兄弟,一个躲得比一个远。不仅如此,当川上军靠近的时候,他们还连连发出惊叫,惹得一旁的明朝军队听得心里直发毛。

整整突围了七个多小时,一直到当天中午,川上军总算到赶到了泗洲川的岸边。此时的八百人已经只剩下六百出头,主将川上忠实连人带甲共中三十四箭,早已奄奄一息,只能靠人抬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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