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柳七七来说,书籍就是她儿时的玩具。从奶娘教她识字开始,她就是通过书籍了解外面的世界,了解远古至今的文化和智慧。
她读过很多的书,《论语》、《孟子》、《诗经》等等,甚至是兵法佛经,还有许多游记和杂记......刚开始的时候是奶娘给的,后来则是自己去外面的书斋借阅的。书斋的老板还夸赞她勤奋好学,将来一定高中状元,到时候别忘了他这个大恩人呢。她可不敢告诉他,如果她去考状元,那可是欺君之罪。
奶娘教会她的第一个字就是“忍”,她说,如果你没有足够的力量打倒对方,那么你就只能忍!这不是懦弱,而是大智慧!
那时候的她不懂,却很信服。所以,对于柳家人,她忍到底。事实上,她的心因为忍,变得阔达了许多,她懂得自得其乐,日子也不会过得很辛苦。
奶娘一定是经历了许多,才会有这样的大智慧。可惜,奶娘却是如此命薄,如果奶娘还活着,她就可以带她来林家,可以享享福。
想到这里,柳七七的眼中闪过淡淡哀愁。
“少夫人,请随我来。”林浩打断她的思绪,发觉她没有跟上,回头看向她。
“哦!”七七一边回应,一边赶紧跟上。
林浩敲了门,里面传来浑厚低沉的声音:“进来!”
这声音......七七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却想不起来。人有相似,何况是声音呢?七七甩掉脑中的疑虑,跟着林浩进了书房,迎面撞上一双深邃的眼眸,让她的心忍不住一震。
一双很相似的眼睛,好像曾经出现在她的世界里!可是,她应该是第一次见到吧?
冷漠!这是她在他的眼中所能找到的。他看她,就像是看陌生人。他大概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吧?这种感觉,很讽刺!
林淮生抬头,看到了早上凝视过的那张精致小巧的脸蛋,依旧很陌生。经过打扮,她似乎更显清丽了。
她的容貌,与玲儿截然不同,她的是瓜子小脸,玲儿的脸型就比较大,然而她的眼睛明亮清澈,像一汪泉水般,和玲儿的很像,眼眸中没有畏惧,这大概是她们唯一的共同点吧!
玲儿......他的眼黯然。
表哥,我马上就要和我娘去扬州的水月庵,没时间跟新表嫂认识了,你帮我向她问个好吧。
之前,在来书房的路上,他遇见了来向他辞行的表妹。说完,她就匆匆走了,他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他只能贪恋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
他还是违背了自己的誓言,说好,要放下“她”的......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其实,他根本就放不下。
“相公?”七七轻唤了一声,他在发呆吗?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好像看到了他冷冽的眼中流露出了苦涩。
是她眼花吗?还是......她忍不住蹙起秀眉,不愿想下去。
相公?听到柳七七的叫唤,林淮生有些不适应,但也没有要求她改掉。
就算他听得刺耳,那也是事实,再说,那只是个称谓而已。他在心里说服自己。而且她的“相公”可以提醒他已经成亲的事实,不要在对玲儿有任何遐想,坚定放弃玲儿的决心。
“林浩,你可以出去了。”他看了眼在一旁安静到有点反常的林浩。
林浩没有异议地点点头,把门带上。老爷说的,静观其变。
“柳......”林淮生才要开口,发现自己不知道新婚妻子的名字,而他不想唤她“娘子”“夫人”这样的称呼。“柳姑娘,你.....”
果然......她敛眉,说不受伤是骗人的。但他们的确不熟,才第一次正式说话。七七心里安慰自己。
其实,她心里也明白他并没有接受她成为他的妻子,不然,他可以唤她一声“娘子”。
“柳七七!”七七提醒道:“数字七,我的名字,很好记的。”
“七七?”林淮生有些怀疑,怎么柳老爷给女儿取了个这么简单的名字。但不是很难听,也的确很好记。他想,这样的名字,要忘记真的很难。
“对!”她很坚定,没有流露出尴尬,虽然她的确很不喜欢这个名字。
林淮生只是点点头,脸上没有轻蔑,依旧冷淡。
“你嫁给我这个灾星,就必须要有觉悟......”说道这里,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讽,然后声音变得十分冷冽:“你随时会被我克、死!”
七七听到他冷酷的话语,心里有些同情他。他用冷酷的外表来伪装自己,只是不想承认自己对“灾星”的在乎和掩饰心中所承受的痛苦。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流露出同情,因为她知道,像他那样骄傲的男人,最不屑的就是别人的同情。
“没有关系啊,生死由命嘛。”她用淡而轻柔地口吻说道。常言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他的身体一震,她的话像是敲击在他的心上般,让他震撼。
如果“灾星”命格这种东西成立的话,那么她的话就更应该成立了。但两者却又是矛盾着的。
人的生死是由天决定的,他只是个凡人,凭什么决定人的生死?
她的话,没有安慰他的字眼,反而有顺应的意思,却更能安慰到他了。还有她淡然的神色也让他刮目相看。
看来他娶到了个与众不同的妻子。希望,她真是如此,而不是虚伪。
“既然你不怕,那就最好了。”林淮生盯视着她的眼眸,企图找出破绽,对于他的注视,她明亮的双眸没有闪躲。
“我希望你能够记住自己现在是‘林家少夫人’,而不再是柳家小姐,不要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来。”他的语气略带威胁,“不要去索取不属于你的东西!”
就算对她有些激赏,他并没有忘记她是柳家女儿这件事。花上万两银子买回来的女人,她也算值钱的了。柳家拿了林家那么多钱,如果还想有什么贪念......林淮生眼中充满厌恶,他并不想去柳家有任何牵扯。柳家人,在他眼中都是虚荣贪婪的人。
他的轻蔑和厌恶,她看在眼里,睑眼,微微低头,只是虚应了声。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自己不是柳家的女儿,就算只是个丫鬟......也好。
对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她从来也没有掠夺过,她只是在一旁默默羡慕,有过期盼,但最后只有彻底的忽视。
他知道自己的话有点重,于是稍稍放低声音继续说道:“当然,作为林家的媳妇,你必须要为林家生下子嗣。”既然他爹要孙子,他就给,这样他也没话说了吧?
生下子嗣?!那不是要......七七瞪大清丽的眸子看向他。说真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诶。
林淮生看着她的表情心里嘲笑她的单纯,她不会以为成亲就是多个人睡觉吧?“不过,你放心,除非你自愿,我不会强迫你的。”
七七有些不自然地点头,脸颊浮出两片红云,心里则在不断说服自己。他们毕竟是夫妻,这也是正常的,不是吗?
而且,他们的孩子......她一定不会像她的父母那样,她会好好地爱自己的孩子。他也会爱孩子吧?
如果,有了孩子,那她就有真正的亲人了。而且,她的孩子一定会很可爱......
想到这里,她的眼神变得很柔,嘴角勾起幸福的浅笑,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林淮生看着她的回应,欣喜于她的柔顺,然......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她微红的脸蛋,眼神变得复杂。
“还有......”他的声音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冷酷,让她的心一惊,微微侧首。
她屏住呼吸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不要爱上我,因为我不可能爱你!”他用冷漠的眼神凝视着她。他的心已经容不下别的女人了,即使是自己的妻子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