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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我对相公说去送客,跟着公孙先生走出来。院子里静悄悄的,偶尔只能听见从房中传来的咳嗽声。

走至院中央,公孙先生停下脚步,“少夫人,有些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先生,有话您不妨直说。”突然,我心里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了,很不好很不好的。

“那我就直说了,少夫人,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公孙先生望着我,却停住了,似乎,在思考怎么说。

展昭也走了过来,“公孙先生,有话你就直说,依依不是一般的姑娘。”

点点头,公孙先生抚着胡须慢慢说:“少夫人,大少的身子——说实话,已经是强弩之末,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可是,怕是再也没有多少日子了。”

“公孙先生,你是说——”这个时候,我倒宁愿自己笨一点,没有听懂公孙先生的话。不敢置信,犹如晴天霹雳,眼前有星星在闪烁。身子摇晃了一下,展昭扶了我一把。

公孙先生担忧的说:“少夫人,你要坚强呀。我研读医书这么多年,不会看错的。我也很想救大公子,可是,许多时候天命岂是人力所能违抗?”

天命?不,我不相信老天爷会给自己这样的命运,人定胜天,“相公最近的身体好了很多,公孙先生,我相信您一定有办法的。”

“要是常人,早就抵抗不住了,这是乔家,大公子的命是靠那些名贵药材在维持着的。可是,他的精气已经耗尽,生命已经快走到尽头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大公子现在这样也只是回光返照,恐怕,恐怕是时日无多了。”说着说着,公孙先生忍不住叹息了,多好的一个年轻人呐。

眼前差点一黑,公孙先生和展昭一起扶住我,掐着我的人中,“少夫人,你要支持住。想让你们有个心理准备,我才单独告诉少夫人的,我知道白家人个个是好样的,少夫人又是女中豪杰,一定会坚强的度过这个难关的。

“公孙先生,谢谢你。”

这个时候,我宁愿自己不姓白,不姓白就不用背负那么多的包袱,就可以只做一个普通的姑娘家了。这个时侯,她就可以嫁一个好相公,男耕女织,日子也许会清贫一点,可是两个人相扶过一生又岂能不是一种幸福呢?

展昭望着我,有点担忧,“依依,你要挺住,这件事情暂时还是不要告诉他们吧。府里还有点事,我们先回去了,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目送公孙先生和展昭一起离开,我转身回房,相公看起来精神不错。我不信,会不会公孙先生的诊断出了错?

“依依,刚才公孙先生跟你说了什么?”

打起精神,我强撑着笑脸:“没什么,他只是嘱咐我好好照顾你。”四处寻找着,相公喝药的碗放哪里去了呢?

乔霖望着我笑,“依依,你有一双不会说谎的眼睛,每当你说谎的时候眼睛就不敢看着对方。依依,你告诉我实话吧,我还能活多久?”

终于忍不住了,扑到床前,我紧紧的抓住乔霖的双手,“相公,你别胡说,你还能活很久很久,活到我们头发花白还能一起看书下棋。”还是没能忍住,泪珠大颗大颗的滴落。

乔霖伸出手掌心,一颗泪珠滴落在他手上,他舔舐了一下,“好咸。依依,这是为我落的泪吗?我很开心,真的,能娶依依娘子是乔霖今生最大的福气。”

“相公,你别这么说,你是一个好人,我相信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我啜泣着,还是很难受,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就——?

“娘子,恐怕你是第一个我说好的人,生意场上人人都说乔家的大少冷心绝情呢。让我说完,我怕我不说以后没有机会了。本来我是很反对这门冲喜亲事的,不想耽误人家姑娘,可是看到你,我还是很高兴,你是一个很可爱的姑娘。只是感觉很对不起你,耽误了你的大好前程。”

“相公,别这么说,我相信还会有办法的。我一定会找到比公孙先生更高明的大夫,实在不行,我去找我爹,早年他闯荡江湖的时候认识了很多奇人异士,一定会有办法的。”是呀,我怎么没想到,爹爹一定会有办法的。在我心中,爹爹一向是万能的。

“依依,”乔霖握着自己娘子的巧手,温柔无奈却无比坚定地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没有听过吗?这一生,荣华富贵我也享受过了,也算是没有白活这一场了。”

听着乔霖这么说,我心里真的好难过,怎么能这样呢,他是我的相公呀。

“依依,我下面说的话那你可能会很生气,不过我知道是一个好人,只有你能帮我了。好歹我们也算夫妻一场,依依,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心里隐隐有着不安,却还是点头了,怎么拒绝得了一个将死之人的请求?而且,这些日子乔霖对自己不错。

“依依,我希望以后你能帮帮明月,她一个丫鬟什么事都不能自己做主。如果我去了,我希望你可以帮她找一户好人家嫁了。”

看着眼窝深陷的乔霖,我的心情却是无比沉重的,好生凄凉,就像那下雪的冬天。就知道,他们之间肯定有问题,没想到自己的相公这个时候心心念着的却是另外一个女人。指甲深深的掐进手掌了,可是却不觉得痛。

“相公,你倒一心为明月想着以后的事,那我呢,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我该怎么办呢?”

乔霖叹气,“依依,是我对不起你。爹娘已经答应我,万一我要是不行了,你就会洛阳,再嫁一户好人家。你放心,爹娘不会为难你的,他们会像嫁女儿一样,给你一大笔嫁妆的。”

还真是财大气粗,这样的乔霖是自己所陌生的,我不喜欢这样的他,好像银子可以买得到一切。

“明月却不一样,她只是一个丫鬟,没有人能帮她做主。依依,念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你答应我好吗?明月伺候了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咳咳。”

乔霖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哎,自己还能说什么呢?“相公,你放心,我以后不会亏待明月的。倚红翠绿,以后都是我的丫鬟,我会给她们一样的待遇。”

乔霖终于笑了,放松下来的样子,“依依,你的心肠真好。你还这么年轻,我希望你以后能幸福快乐。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

“好好睡一觉吧。”

扶乔霖躺下来,帮他把被子盖好,我就出去了。带上门之前回头看了一眼,乔霖似乎睡着了双眼紧闭,依依满眼的无奈和伤痛。

没有想到,他都快要死了,心心念念的却是另外一个女人的将来。可是他对自己,也是这样的温柔,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责任和感激而没有丝毫的感情?

突然发现,其实自己一点都不明白,乔家的事情没有一件弄明白的。我的相公,你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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