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嘉心姐……你、你是让我当伴娘吗?!”宋意小姑娘的下巴都要合不上了。
嘉心推了把转椅在她办公桌旁坐下,笑吟吟看她道:“是啊,怎么,你不愿意?”
宋意赶紧拼命摇头:“不不不不不……我怎么会不愿意?我很愿意呢!”
“我们这里的风俗是这样,只要女友里面还是未婚的,都可以当伴娘,”嘉心取出一份名单翻开给宋意看,“我现在定下来的,也就是马凯丽、常忆和你,三个伴娘,也不是很多。”
宋意接过名单来看了看,想了一下问道:“那伴郎呢?也是三个吗?哪三个啊?”
“呃——”嘉心眨眨眼笑,“这个问题提得好,不过你得去问你们总裁,因为人是他那边的,我可不清楚。”
“问总裁?那就算了吧,”宋意怏怏,“嘉心姐,你这不是要把我往狮子洞里推么?不要说总裁了,就连苏秘书知道了也会说我的……”
“哦?”嘉心饶有兴致地问,“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去问苏秘书?他是着手经办的要人之一,他一定会知道!”
“他呀……也算了!”宋意翻翻白眼,语气更是沮丧,“嘉心姐你是不知道苏秘书这个人……”
“奇怪了,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苏洋从办公室出来,刚好听到宋意的话。
“啊,对了,我想起来还有一份文件没打!”宋意好似才想到,双手一拍,马上拔腿离开是非之地。
嘉心看她匆匆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笑。
“苏洋,看来宋意很怕你呢。”她看着苏洋说道。
“呵,呵呵,哪里有……”苏洋笑着打哈哈,“宋意这小丫头呀,眼看着总裁和文小姐的好事近了,她自己又翅膀硬了……呵,呵呵……”
嘉心也笑,傍晚的余晖自鼎盛大厦二十六层的玻璃窗洒落,满地温暖的金黄。
那时正是2008年1月的某一天,春节还未到,嘉心和文景的婚礼已经近在眼前。
真正到了婚礼的这一天,许多人都是忙得人仰马翻。
教堂早就预定布置好了一切,秦文景和他的朋友都先去了教堂,嘉心则是和伴娘一起留在家里等待。
马凯丽的儿子小宝马当了花童,可他刚被他妈妈涂脂抹粉地打扮好,小屁股一蹬就从凳子上溜了下来,跌跌撞撞跑到露台上去玩了,马凯丽只好举着化妆盒子跟着跑了出去,一边叫嚷:“儿子你小心点!可别摔着了!”
常忆当伴娘的同时也不忘摆弄她的相机,看到别墅前的小花园里冬天依然生机盎然的草木,嘴上说是去去就来,可也已经蹲在那里东拍西拍地拍了好久。
倒是只有一个宋意是合格的,帮着化妆师打下手,可才等化妆师给嘉心化了妆准备盘头,却是无端端地开始直打喷嚏。
“宋意,你是不是感冒了?”嘉心看她只是穿着礼服在房子里楼上楼下地或走或小跑,关切道,“房子里有暖气,可你不穿外套也是冷的。”
“我没事的嘉心姐……阿嚏!”宋意说着又打一个喷嚏,她抽了张纸巾擤鼻子,一边道,“我身体好着呢,才不会感冒,一定是谁在念叨着我……阿嚏!”
嘉心忍不住笑:“好了,你穿上外套,再去楼下厨房泡杯感冒茶喝,我可不想一会儿在教堂里伴娘还是左一个喷嚏又一个喷嚏的!”
宋意才想说什么,鼻子一痒,又一个喷嚏冲了出来。她有些脸红了,只好乖乖下楼去泡感冒茶。
“对了,”才到门口,她忽然回过身来道,“嘉心姐,其实我老早就有感觉了,你看,你和总裁都是喝感冒茶的。”
嘉心只是笑:“快去穿外套喝感冒茶,不然我不让你当伴娘了……”
宋意一吐舌头,笑嘻嘻地跑下楼去了。
化妆师也笑,着手准备给她盘头。
乌黑的发一绺绺梳好挽上去,分别用一枚枚黑色的小发卡牢牢别住,喷一点啫喱水定型,再在发间别上珍珠发卡,挽上白色的头纱,新娘妆就差不多完成了。
“可以了,”化妆师看一看镜子里的嘉心,又转过眼来看一看面前的她,点点头道,“我去拿婚纱,然后就OK。”
化妆师也走后,房间里就只剩下嘉心一个人。
她坐在化妆镜前,静静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只是静静看着。
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震动着响了起来!
“喂?”她接起放到耳边,有一点疑惑,因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你是文嘉心,新娘文嘉心?”对方是一个淳厚的男声,嗓音有略微的高朗,可此刻仿佛有些刻意压低。
她有些迟疑:“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徐立山,文景的大学同学,你的校友,”徐立山沉声道,“我们五年前常常见,你应该还记得吧?”
“哦,是你!”嘉心笑了起来,“徐师兄,你从希腊回来了吧?文景说老同学里面可就差你一个了!”
“我刚下飞机,现在正坐车过来。”徐立山顿了一下,声音有些低沉下来,“文嘉心,我劝你今天别去教堂了,你还是放弃的好。”
“什么?”她有些奇怪了,“徐师兄,你说什么?为什么……让我不要去教堂?”
“你这么聪明,难道就想不到原因?”徐立山道,“你真以为文景要跟你结婚吗?我是好心才告诉你,他只是准备假装跟你结婚,你到教堂后,神父主持婚礼的时候,他会……他会报五年前的那个仇,你明白么?”
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徐师兄……你在跟我开玩笑吗?”她勉强笑了一笑,“我知道五年前的事是我不对,可是,文景不会这样的,他不是这样的人。”
“他为什么就不会这样?”徐立山好似冷笑了一声,“文嘉心,你知道你当年的事对他是多大的伤害么?换作是我,你躲到天涯海角我也要追过去报仇,哪会像文景这样忍了五年之久!”
“好了徐师兄,不要跟我开玩笑了,”她笑笑道,“文景他们都去了教堂,我一会儿也要过去,你得抓紧,不然可就赶不上了。”
“你以为我骗你么?”徐立山低声而清晰道,“文嘉心,不管你相不相信,假若文景真是准备报复你,你还会去吗?”
她拿手机的手微微滞了一下。
“去,我当然会去。”她很轻,却也很清晰地道,“其实五年前我本来就已经后悔,五年后,我重新得到机会延续那场婚礼了,我怎么会舍得再一次放弃?”
“你若是去,你必将自取其辱。”徐立山一字一顿道。
“我若不去,不是又要让文景受到伤害?”她反问道,“我去了的话,若是真像你说的,受辱的也就是我,那么,我愿意接受。”
徐立山没有应声,半晌,才低声道:“你们两个都是……算了,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文景……自然不会这么做。”
“我之前还骂过他,我说你疯了脑子进水了,怎么还要跟伤害过你的人交往甚至结婚,可他却笑着说自己是疯了脑子进水了……”他无奈地笑笑,“你说这样的人,他怎么会真的报复你?”
她低下头来,鼻头有些酸涩:“以前是我对不住他,可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
“其实你当年的事我已经了解,错不完全在你,只是,”他叹了口气,“有一件事你大概是不清楚的,当时你中止婚礼离开后,文景曾经开车到处找你,找了整整一天也停不下来,我们几个同学想灌醉他让他睡一觉,可不想他竟然又开车出去找了,后来就出了车祸,在病床上昏迷了整整半个月。醒来后,命虽然保住了,可因为肌肉损伤严重,从此之后就无法做过量的运动,人也容易劳累……这些事,他都没告诉过你吧?”
“……没有,我不知道他……”她哽咽着摇摇头。
原来他真是出过车祸,还有这样的后遗症……
她想起他参加婚介公司的活动时,还没爬到山顶就坐下来说累了,原来他真是累的,那时,应该是人也累,心也累吧……
“徐师兄,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明白的。”她深深吸气,努力微笑起来,“时间快到了,你的车快到教堂了吧?晚上我和文景一定好好招待你。”
放下手机,她一回头,才发觉化妆师已经在身后站了许久,手中拿着她的婚纱。
“可以了吗?”化妆师笑笑走上前来,“我听你在讲电话,不敢打扰你。”
她点点头,笑道:“可以了,不过,补个妆吧,刚才有沙子掉眼睛里了,流了一点眼泪。”
不等化妆师说什么,她已经回过头看镜子里的自己,一只手拿过旁边的粉饼,轻轻扑在脸颊上。
后来,她在伴娘的陪同下来到了教堂。
教堂里的都是一些亲戚朋友,有秦文景的家人、亲戚、朋友,有她自己的朋友。
她拿着花束踏上教堂入口的红地毯时,音乐声缓缓而高远地响起,她看到文景在讲道台前转过身来微笑望她,而众人的目光也都纷纷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也微笑起来,迎上他的目光,一步一步地走向他。
好似又回到了五年前。
好似一切都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一天,那一刻。
可那是从前了,不是今天。
她回过神来,已经站到了教堂最里的地方。
神父站在讲道台后,微笑问她和他:“新郎,新娘,你们准备好了吗?”
他注视着她,她回望着他,皆是微微一笑:“是,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神父点头,面色稍稍严正一些,然后清晰问道:“秦文景先生,请问你是否愿意娶文嘉心小姐为妻,从今以后,牵她的手,不论在什么环境,愿意终生养她、爱惜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以至奉召归主?”
他深深看她,黑亮的瞳仁里荡漾着温柔情爱:“我愿意。”
神父满意点头,又转而问她:“文嘉心小姐,请问你是否愿意嫁于秦文景先生为妻,从今以后,牵他的手,不论在什么环境,愿意终生顺服他、爱惜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以至奉召归主?”
他微笑等待着她的回答,一只手,自礼服上方的口袋中取出一个金线滚边的红色小盒子。
他轻轻翻开盒盖,拈出那枚圆环在指尖,再托起她的手,只是等着她同样微笑答应。
她看着那枚莹亮而浑润的圆环。
“文小姐?文嘉心小姐?”神父又问了她一声。
她的目光从圆环上收回,慢慢的,慢慢地投到他期待的眼里。
“嘉心?”他依然是微笑。
她看着他的眼,微笑起来:“我愿意啊……”
他一瞬间有些哽滞了,顿了顿,才轻轻的,慢慢的,将圆环套到她的无名指上。
她接过另一枚,也轻轻的,慢慢的,套进他的无名指。
他的手握住她的手,两枚圆环轻轻而紧紧地相抵,仿佛这些年来,终于自坚硬而柔软下来的两颗心,虽然依旧灼灼闪耀,可已经在心内相互包容,也相互依靠。
教堂里响起众人欣慰的掌声。
他微上前一步,然后,轻轻拥住她。
“嘉心,这一天,我等了那么多年……”
她哽咽着,轻轻笑了笑。
“文景,我以前想过,我的‘文’在你的名字里,于是,我就会在你的心里,”她低声道,“可其实是这样的,你的‘文’在我的名字前面,于是,我一生都要跟在你身后,一生,都要跟着你。”
常远坐在第二排的位子上,看着看着,他忽然偏过头来对常忆道:“姐,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们两个这样,我心里……忽然觉得很幸福。”
常忆看了看前面的嘉心,又看了看他,笑道:“嘉心就像你姐姐一样,她幸福,你自己也会觉得幸福。”
“可她又不是真的是我姐……”常远挠挠头笑,“呵呵,真奇怪……”
教堂最后一排的位子上,林南风悄悄起身离开,他走出教堂大门,站在台阶之上。
冬日的余晖静静落在他身上脸上,是淡淡的金黄。
他微微眯眼看落日,又看落日下的远方。
她可以幸福,他就不会后悔当初做的一切。
也许年后,接下来的就是他的幸福,如春暖花开一般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