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时候,她醒了过来。
那时,她好像陷入了某种迷惑中,望着房间内柔和的灯光,嗅着鼻间淡淡的消毒药水味道,她脑海中出现了暂时的空白,她都有些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现在又是在哪里。
可是,目光马上就落到了床边的他身上。
他抱臂半坐在床头,微微低着头,阖着眼,应该是睡着了。
“文景……?”她想了一下,终于决定叫醒他,这么睡着,会着凉的。
他一动,马上睁开眼坐好。
“你醒了?”他笑起来,眼睛柔柔地亮,“觉得怎么样?陆医生说烧还没退的话就去医院。”
她望着他,轻轻笑了一笑,“我好多了,”她的声音还是低弱的,“应该不用去医院,不信,你摸摸我额头。”
他伸手摸她的前额,又放到自己额上试了试,若有所思地点一点头:“好像是差不多……不过,还是应该用体温表,这样更准确。”
她只好让他塞了体温表到嘴里,然后望着他不能说话。
“应该是退下来了,”他转而坐到床边的一张皮面小几上,面对着她说道,“你刚才挂了点滴,又打了退烧针,一会儿如果没事的话,吃了药睡一觉就能全好。”
她只是望着他,然后,轻轻点一点头。
可他的面色又难看起来:“你怎么发烧了都不知道看医生?幸好我回来了,如果我有事去了别的地方,你说你该怎么办?”
她依然是望着他,眼神里流露出无奈而委屈的意味。
他只好不说话,等时间差不多了,拿出体温表看,再松一口气。
“好了,体温正常,过关。”
她也松口气,笑一笑:“文景,谢谢你。”
“恩,”他淡淡应了,一边把体温表用消毒棉球擦好装回塑料管子里,“还有呢?”
“其实我早上起来就有些头痛了,我以为……我以为是前一晚没睡好的缘故,”她慢慢道,“不过因为你要回来了呀,我就把租屋给退了,然后东西都搬过来,又一样样整理好。可能也累着了吧,下午本来要去接你的,却是一点都走不动了,手机没电了也没充好,我就想到楼下等你吧,可快要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突然眼前就黑了,所以……就坐在那里起不来了。”
“手机没电了就不能打固定电话?”他挑挑眉看她,“文嘉心,你是摆开架子要当主人了吧,衣服全装我衣柜里了,一件你的衣服一件我的衣服间隔着挂……那我其它被你挤走了的衣服呢?”
“哦……”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看你衣服太多,就整理到上层的衣柜去了,你不介意吧?”
“我很介意,”他眼里的亮闪了闪,“不过,如果你愿意让我也睡床上,我就不介意了。”
她笑得脸都有些红了:“我不介意的呀……只要你不介意会被我传染就好。”
后来他洗漱完毕,小心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却感到她瑟缩了一下。
“冷吗?”他准备退出来,“我另拿一床被子睡好了……”
她却轻轻搂住他,然后,将自己温热的身躯蜷到他怀里。
“我不冷,”她轻声道,“你睡在我旁边,我怎么会冷?”
他掀着被角的手停滞了一下,然后,放下来,探过身去帮她掖好被角,再完全躺下,轻轻环住她。
她埋头在他怀里好久没有说话,他不敢动,以为她睡着了,怕惊醒了她。
可她忽然就闷闷地说出一句话来:“文景,你能看见了,真好……”
他的身子僵住,“你才发现……?”他淡淡笑了一笑。
“没有,我一看到你就想说了……”她继续埋头在他怀里,闷声闷气地说话,“可那时我没力气,说不了太多……文景,我觉得很累,以后,你照顾我好不好?”
“好,”他轻轻拍她的后背,“以后,我照顾你。”
然后她又不说话了,他以为她又跟刚才一样故意不吭声,于是低声唤“嘉心”,她微微翻过身来,已经睡熟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又给她量体温,烧已经完全退了下去,于是倒水让她服药,自己则起床准备去公司。
“今天不要上班了,”他边穿衬衫边对她道,“我让苏洋给你请假,这几天就在家休息。”
她靠着床头半坐起身,轻轻笑道:“这么好啊?那我以后一定要常常生病。”
他回过身来,眼神蓦的暗下:“你敢试试?”
“哦,”她吐吐舌头,顽皮笑道,“我觉得好很多了,所以开开玩笑嘛……”
“那真是好很多了,要不,跟我一起去公司上班?”他走到床边坐下,眼里带着笑意。
她马上拉起被子盖到脸上,口气虚弱地道:“……哎呀,我怎么又头痛了呢……我能不能多请几天假呀……”
“行了,别蒙着脸了,”他轻轻扯下她脸上的被子,温声道,“早饭一会儿我让人送来,你不想睡了的话可以起来晒晒太阳,但不要上露台,那里风大。”
后来他离开的时候,她偷偷站在落地玻璃窗后看他的身影,看他银灰色的车子缓缓驶离,在视野里愈来愈远。
午饭时他打了一个电话回来,询问了她现在的状况,她说自己很好,让他不要挂心。
挂了电话,她拉开落地玻璃窗前的双层纱帘,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映进室内,乌亮的柚木地板闪烁着暗沉的光泽,看上去醇厚而温暖。
她盘腿坐在落地玻璃前的绒毛地毯上好一会儿,突然想起元旦前一天晚上买的那些礼物,于是起身去另一个房间拿了过来,小心堆放在面前。
给文景的礼物用了乌金色的包装纸,给常远的是湖蓝色的,给常忆的是玫瑰红的,给马凯丽的是柠檬黄的……还有一个盒子是竹青色的,她想起,那是要送给林南风的。
才想到他,放在一旁地板上的手机鸣叫震动起来,她拿起一看,是林南风的名字。
“我听说你请假了,”林南风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就是有点累,”她微笑起来,“南风,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一些东西要给你,你不方便出门的话,我过来?”
她忙道:“没关系,我出来好了,呃……也是在银星,可以吗?”
林南风笑:“当然可以。”
放下电话,他拿起手边的相片,久久凝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