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怎么办?难道真的丢下小雪不管吗?”
晴柔耸耸肩,兀自开始疑问,自己怎么会看上这么笨的男人?还是自己太聪明了?
“当然不是不管。首先要找到叶钧,如果真要带人离开,那么唯一的机会就是三天后的大婚,他们会从福安街经过,那是唯一的机会。”
说到这里,晴柔漂亮的星目里闪过摄人的光华。林暮风不语,安静下来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感激与感动涌上心头,他只觉得自己何德何能竟得到这个大楚第一女子的亲睐?老天未免太宠他了吧,若真的如此,他倒希望自己的幸运能多分给妹妹一点……
露华殿。
外庭跪了一地的御医,皇帝进来的时候淡然将一众人撵退,大家如临大赦。
绣满牡丹花的帐子是刚换的新样式,崭新闲雅,只是躺在床上的女人已经日薄西暮。皇帝在床边坐下,静静看着容颜憔悴却依然衣冠整齐的纯嫔,冥冥中觉得岁月已匆匆而逝。
他是个念旧重情的男人,这么多年眼里心里都之后静贵妃,也许得不到的真的才是最珍贵的。如今看着即将离世的燕纯,竟慢慢想起了他们之间的邂逅和爱情,也许做为皇帝她只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但他却是她全部的生命。
所以,她忘了忘记,他却忘了回忆。
“帮娘娘将首饰卸了,这样躺着会不舒服。”皇帝轻轻开口嘱咐身边的宫女,那等小心的模样竟是担心会吵到纯嫔。
宫女行过福礼,慢慢开口却道,“禀皇上,这是娘娘的吩咐。娘娘说她一生富贵整洁,就算是病了也不能任由自己乱了仪容。”
言毕,宫女恍然看到皇帝的眼眶里隐有泪光。
皇帝长叹一生,上前握住了纯嫔的手,舒展眉头,道,“你呀,一辈子好强,什么都要争个人前,连种花都一样。”
他可没忘记,当初她为了争那几株进贡来的牡丹种苗竟与几名妃嫔打了起来,最后还闹到了他的金鸾殿上!当初真是恨极了她飞扬跋扈的模样,可如今想起来竟觉得分外纯真可爱,毕竟当时她还不到二十岁……
纯嫔慢慢睁开眼,看到皇帝怀旧的模样时只浅浅一笑,“不是我爱种那些老什子的东西,是你每年春天都要吃几次牡丹花茶。”
她想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般在他的诧异中将话说完,这一生她都在为他活着,为他斗,为他恨,也为他怨……临近大限,方觉得自己是虚度了一生,真是可笑可悲。
皇帝抿唇,“燕纯……”
“别说了!”她开口阻止了他要说的一切,侧首道,“楚辽,我不需要你的可怜。若真有来生……我只希望,只希望永远都不要遇到你……”
就是这样的性子,大爱大恨,这么多年她变了许多,惟独这个性子没有改变。到如今,她早就不稀罕他的感情了,这一生她惟独不需要记住的也就是这份感情了!
“纯儿,这一生是朕负了你啊!”
皇帝垂眸,为了静儿,他甘愿负着后宫所有女子,这一切业债都留待下一世偿还吧。
纯嫔话虽如此,但这一句话还是让她流下了眼泪,若爱的不深自不必到死都怨到这般地步,若真的不稀罕了,又怎会为这一句辜负而潸然泪下?
女子,终究是心软受伤的一方,她们为爱而生,为爱而死,即使被爱伤到血流不止却仍不言后悔!
“澈王殿下到!”
内侍尖锐的嗓子划破露华殿安静的夜空,楚天澈换了一身干净简单的衣服匆匆进了里屋。
“儿臣参见父皇、母妃。”
他没有看错,父皇那么紧得握着母妃的手,他想母妃心里一定是开心的。
“起来吧。”
皇帝收拾好情绪,淡淡说道,也同时松开了握着纯嫔手的手,那一瞬间,纯嫔的笑容愈发淡了。
“澈儿,到母妃跟前来。”
她这一生,能够惦念的只剩下这个儿子了。
“是。”
楚天澈眼睛一酸,起身走了上去,静静跪到床前,任由纯嫔眷恋得抚着自己的脸庞,每过一圈眼睛便多红一层。
纯嫔看了皇帝一眼,极为生分而礼貌得撵道,“请皇上到外庭休息吧,臣妾让与自己的儿子说些心里话。”
自己的儿子,她的话伤了皇帝的心,他却不能有所反驳。这些年,他欠他们母子的太多了……本该是一家人的,她却连最后的温暖都拒绝了,她竟恨他到这么深的地步……
皇帝在王公公的搀扶下走了出去,伺候的宫女也行礼告退,楚天澈终于抱住了自己的母亲,眼泪滚滚而下。
“如果知道他说的方法是这样,我宁愿一辈子呆在高墙里面。”
纯嫔笑着,玫红色的胭脂将她的气色显得不至于苍白吓人,她像从前一样搂着自己的孩子,暖暖说道,“傻孩子,你是我的儿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即使是粉身碎骨我也会救你出来。”
楚天澈泣不成声,“母妃,对不起,都是儿臣的错,连累母妃……”
纯嫔闻言,一反方才慈祥的眉目,眼神一凛,道,“我能救你一次,救不了第二次了,错一次可以原谅,但你若不知悔改我就是死也不会瞑目。”
“母妃……”
“听我说,成王败寇,只有这两种选择,你别妄想可以做个享清福的王爷过一辈子。对于自己喜欢的人更是如此,忍让只会成全别人委屈自己,如果连喜欢的人都不能保护,你还有什么颜面面对天下人?”
楚天澈忍住眼泪,看着纯嫔恢复着最后的凛然霸道,一如从前那个精神烁烁的母亲。
“你很喜欢林暮雪?”
纯嫔忽然问道,神色柔和了许多。
楚天澈迟疑片刻,郑重点了点头,“是,儿臣很喜欢她。”
“恩,那母亲要你答应,这一生绝不能娶她为妻!”
宛如惊雷从头顶劈下,楚天澈不可置信地看着母亲,方才不是说要保护自己喜欢的人吗,为何却不让他娶她呢?